“神功初成!我家小灰神功初成啊!哈哈哈!”
陳實的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亢奮,在呼嘯的崖壁山風裡都有些變調。他一手緊緊捂著胸前那個醜醜的灰色罩衫,裡麵蜷縮著因爆發而疲憊沉睡的小灰,另一隻手胡亂揮舞著那柄鐵木掃帚,像個打了勝仗的將軍,對著深穀雲霧和嶙峋怪石耀武揚威。
“精英丙!看見沒?小灰牌風刃!專治各種不服!”他對著空穀吼了一嗓子,回聲在峭壁間嗡嗡作響,帶著一種滑稽的豪邁。
吼完,他自己都覺得有點傻氣,嘿嘿笑了兩聲,低頭看了看懷裡。小灰睡得正沉,小小的身體隨著呼吸微微起伏,那幾根翅根處新生的、帶著黯淡銀藍光澤的絨羽在灰撲撲的毛色中若隱若現。
指尖傳來小家夥溫熱的體溫和踏實的心跳,陳實心頭那股滾燙的激動和狂喜才稍稍沉澱,化作一種沉甸甸的、暖烘烘的滿足和後怕。
他小心翼翼地挪動著微胖的身體,沿著狹窄濕滑的棧道,一點點往稍微安全些的緩坡平台蹭。每挪一步,都忍不住低頭看看小灰,嘴角咧得老大。
風刃!那絕對是風刃!凝練如實質,銳利無匹!小灰這小身板裡,竟然藏著如此可怕的爆發力!雖然隻有那麼幾道,雖然小得可憐,但那瞬間的切割感和毒爪貂淒厲的慘叫,絕對做不了假!
“撿到寶了…真是撿到寶了…”陳實喃喃自語,眼神發亮,“醉老頭說得沒錯,這哪裡是禿毛雞?這分明是披著雀毛的小瘋子!風屬性的小瘋子!”
他腦子裡不由自主地開始盤算:小灰現在就能發出風刃,雖然看起來消耗巨大,還把自己累趴下了,但這隻是開始啊!等它再長大點,羽毛再豐滿點…那豈不是能放更大、更多的風刃?到時候,什麼精英丙,什麼毒爪貂,統統不在話下!自己這個主人,豈不是能橫著走了?嗯,至少在雜役處…大概可以?
美好的幻想如同肥皂泡,在陳實腦海裡越吹越大。他甚至想象出自己抱著威風凜凜、羽翼流光溢彩的小灰,站在雜役處房頂上,接受萬千雜役主要是老張頭)景仰膜拜的畫麵…
“嘶——”腳下一滑,一塊鬆動的碎石被他踩落,骨碌碌滾下深淵,發出細碎而漫長的回響,瞬間把他從雲端拽回了現實。
寒風刮在臉上生疼,腳下是萬丈深淵,棧道狹窄得令人心慌。精英丙的報複陰魂不散,毒爪貂雖然跑了,誰知道會不會有更狠的?司徒玄的任務還遙遙無期,問劍坪的落葉還等著他去“用心掃”…
陳實臉上的傻笑僵住了,像被寒風凍住。一股冰冷的現實感兜頭澆下。
靠小灰?小家夥現在睡得跟小豬似的,剛才那一下爆發顯然透支了它的力量。下次危險什麼時候來?它能頂住嗎?
萬一頂不住呢?自己這身肥肉,跑不快跳不高,練氣一層偽)的修為基本等於裝飾品,難道每次都要靠小灰救場?萬一小灰也頂不住呢?
安全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隻留下冰冷粘稠的焦慮和緊迫感。
“不行!光靠小灰不行!”陳實使勁甩了甩頭,把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甩掉,“得靠自己!得有點…真能保命的東西!”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懷裡。除了小灰和溫熱的星紋鐵片,還有一個硬邦邦的東西硌著他——那是幾張畫廢了的符籙邊角料。他之前嘗試改良疾風符,想弄出點更有用的東西,結果隻搞出一堆自燃的灰燼和啞火的廢品。
符籙…疾風符…
陳實心頭猛地一跳!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腦海,瞬間照亮了因為後怕而有些昏暗的心緒!
風!小灰的風刃!
剛才那幾道銳利、凝練、帶著切割屬性的風刃,是如何形成的?那種瞬間爆發、精準切割的感覺…那種力量凝聚、釋放的模式…
他猛地停住腳步,也顧不上棧道危險了,背靠著冰冷的岩壁,眼睛死死盯著前方空蕩蕩的山風。腦海裡,小灰鼓動翅膀、銀藍光芒在翅根閃動、數道細小風刃憑空生成的畫麵,如同烙印般一遍遍回放!
不是持續的風!不是柔和的微風!是壓縮!是凝聚!是瞬間的爆發!像被壓緊到極致的彈簧,驟然釋放!
“壓縮…爆發…瞬間的推力…而不是持續的吹拂…”陳實喃喃自語,眼神越來越亮,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
他之前改良疾風符的思路是什麼?是模仿微風符的“吹拂”,想讓它吹得更猛、更持久。方向錯了!完全錯了!
疾風,疾風!重點在“疾”!在快!在爆發力!應該像小灰的風刃那樣,追求的是瞬間的、強大的、方向明確的推力!就像…就像開弓射箭,弓弦拉滿,然後驟然鬆手!
陳實感覺自己抓住了什麼關鍵的東西。他迫不及待地放下掃帚,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掏出那張畫廢的、邊緣焦黑的疾風符半成品。
符紙粗糙,上麵朱砂繪製的紋路扭曲複雜,這是他之前試圖增加風力輸出而畫蛇添足的結果,結果導致了靈力或者說他體內那股微弱氣息)注入時的不穩定和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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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死盯著那扭曲的符紋,又回想小灰鼓動翅膀時,那幾根發光絨羽周圍空氣被瞬間抽空、壓縮、然後爆發式釋放的“感覺”。
“不能追求穩定…要的是爆發…力量要集中…軌跡要短促有力…像…像拳頭打出去,而不是推出去!”陳實的手指無意識地在冰冷的符紙上比劃著,眼神專注得嚇人,仿佛周圍呼嘯的山風、腳下的萬丈深淵都已不存在。
一個大膽的、近乎顛覆他之前所有符籙認知的想法在心中成型——徹底改變疾風符的力量輸出結構!放棄持續的“吹拂”效果,專注於將力量壓縮在符籙激發的最初那一瞬間,形成一次性的、強大的定向推力!
這個念頭一起,就像野火燎原,再也遏製不住。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的手穩定下來。指甲在符紙背麵焦黑的邊緣用力一劃,一小條符紙被撕了下來。沒有筆,沒有墨。他環顧四周,目光落在岩壁縫隙裡頑強生長的一簇濕漉漉的苔蘚上。
“湊合了!”陳實摳下一小團墨綠色的濕苔蘚,用指尖碾碎,擠出帶著青草腥氣的汁液。這就是他的“墨”。他又折下一小段枯死的、還算堅韌的灌木細枝,權當符筆。
就在這懸崖絕壁之上,背靠著冰冷岩石,腳下是翻滾的雲霧,懷裡揣著沉睡的小功臣,陳實開始了他的“頓悟”和“創新”。
他摒棄了符紙上原本那些為了增加風力而畫得繁複冗長的紋路。腦海中反複回放著風刃生成時那種力量凝聚、爆發的韻律。他嘗試著用沾著苔蘚汁的樹枝尖,在符紙背麵那點可憐的空隙上,勾勒出極其簡潔、甚至有些怪異的線條。
不是擴散的扇麵,不是流暢的渦旋。而是幾道短促、轉折尖銳、仿佛被強行壓縮在一起的折線!線條的末端,不是散開,而是猛地彙聚成一個尖銳的點,如同箭矢的鋒芒!整個符紋透著一股子憋足了勁兒、隨時要炸開的狂暴感。
畫完最後一筆,陳實額頭上已經布滿了細密的汗珠,不知是緊張還是精神高度集中所致。他看著符紙上那團墨綠色的、歪歪扭扭、透著野蠻氣息的新符紋,自己心裡都直打鼓。
“這玩意兒…能成嗎?彆把自己炸了…”他咽了口唾沫,感覺喉嚨有些發乾。
但開弓沒有回頭箭!他深吸一口氣,眼神一凝。調動起體內那股微弱得可憐的氣息——與其說是靈力,不如說是這些日子引星淬體、呼吸法運轉加上畫符練出來的一絲帶著星輝屬性的“氣感”。
他將這點微弱的氣息,小心翼翼地、按照腦海中模擬的“壓縮爆發”的意念,嘗試著注入符紙上那團狂野的墨綠色符紋!
精神高度集中,意念死死鎖住那個“爆發點”!
嗡!
符紙上的墨綠色線條驟然亮起!不是柔和的靈光,而是一種近乎刺眼的、躁動不安的墨綠色光芒!一股狂暴混亂、如同脫韁野馬般的力量感瞬間從符紙上爆發出來!
“不好!”陳實心中警鈴大作!這力量的感覺太狂暴了!完全不受控!跟他預想中那種凝聚的、定向的爆發推力完全不同!倒像是…像是塞滿了火藥即將爆炸的炮仗!
他想甩手,想扔掉這張危險的符籙!
但晚了!
就在他念頭剛起的瞬間,那墨綠色的光芒猛地一縮,隨即以一種遠超他想象的恐怖速度轟然爆發!
不是風!不是持續的推力!
是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