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道身影靜悄悄地從神父宅邸中走出，向教堂靠過去。那身影步伐虛浮不穩，因此速度也比較緩慢。
“這麼早就起來可不利於身體恢複哦，拜德神父。”
聽到這平靜的聲音，那身影顫了一下，似乎是被嚇了一跳。不過看他後續的反應，倒也並沒怎麼驚慌。
“呼……暮恩大人，你可真是嚇到我了。我還刻意壓低了聲音，擔心把你吵醒，沒想到原來你已經醒了。”拜德神父笑嗬嗬地說，他的氣力已經基本恢複，聲音也不像幾個小時前那樣虛弱。
東方客從容地走到拜德神父麵前，笑道：“抱歉，我習慣了早起練功。倒是你，雖然在我的治療下，你應該很快就能恢複，不過我還是建議你再臥床休息一段時間，觀察一下情況，以免留下什麼後遺症。尼爾森用的藥，效果與我所知的隻是大概相似，我並不能確定自己的治療是否能完全解決問題。”
拜德神父笑著擺擺手，做出一副表示健康的姿勢。
“放心，我自己的身體，我最清楚。你的治療相當有效，我現在已經沒什麼大問題了。如果我無法行動也就罷了，既然沒什麼大礙，晨禱我是不能錯過的。”
“原來如此。不過……似乎還沒到晨禱的時間吧？昨天你是在我們吃早餐時進行的晨禱，而且當時還有村民過來參加晨禱。但是現在……”暮恩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山道。“莫非你今天有什麼必須早點進行晨禱的理由嗎？”
“好吧，不得不說，你的觀察力令人印象深刻，暮恩大人。雖然有些難以啟齒，不過為了避免讓你產生不必要的誤解，我還是告訴你為好。
晨禱其實並沒有嚴格的時間段，早晨起床之後進行就可以。隻不過以往為了能帶領大家進行晨禱，我都是刻意選在村民們過來的時間，與他們一起晨禱。有我在，他們會感到更加安心。
至於今天……你也知道昨天發生了很多事，並且都圍繞著我。雖然目前已經證明了是尼爾森在背後試圖陷害我，但村民們肯定還是無法安定下來。如果晨禱時有我在場，他們恐怕無法專心，光之主不會聆聽如此不虔誠的禱告。所以，我想在他們到來之前先進行完晨禱，這樣對那些虔信的村民來說，也是好事。”
老神父說完，輕輕歎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既真摯又無奈。
“原來是這樣，我很理解你的擔憂。不過，我還是需要時刻陪在你身邊，確認你的身體狀況。放心，我不會打擾你晨禱的。相信光之主也不會介意一位異鄉客踏入祂的教堂，對嗎？”
暮恩微笑著向拜德神父提出陪同的“請求”，老神父自然也對東方人的想法心知肚明，自己言語之間的引導並不能讓對方完全卸下對他的懷疑。
拜德神父坦然地點點頭，信步走到教堂門口，掏出鑰匙打開了老舊的黃銅鎖，奮力推開大門，向暮恩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
暮恩回以同樣的姿勢，向教堂內邁開了腳步。就在他跨進教堂的那一瞬間，拜德神父發現他好像頓了一下。
老神父本能地抬起頭來，略帶疑惑地看向暮恩的臉，試圖從對方的表情中發現些什麼。
卻見東方客隻是饒有興趣地環視著教堂內部的空間，這還是他第一次完整地確認這個小教堂裡麵具體是什麼樣子，顯得十分好奇。
“我還以為裡麵會有些雕像之類的，沒想到……如此樸素？哈哈哈，希望你不會介意我的用詞。”暮恩一邊開著玩笑，一邊抱起胳膊，輕鬆地向教堂裡麵走去。
拜德神父跟在他的後麵，笑著介紹道：“如果你想看到光之主的神像，可以去北丘郡的大教堂，那裡有光之主高舉太陽為世人播撒光芒的雕塑。不過……實際上那也隻是為了符合教徒們的想象而塑造出來的場景而已，隻要是讀過教典的人都知道，光之主無形無相，一切對其形象的描述與構建，都隻是祂為了讓凡人理解所呈現出的象征。”
暮恩來到教堂正中，發現禮台後有一座殘缺的神像底座。他仔細端詳著這件特殊的造物，意識到其上原本應該正是一座神像。
“現在你應該明白，為什麼這座教堂如此‘樸素’了。”拜德神父調侃道。
“原來如此，這座老教堂曾經是有雕像的，隻不過被摧毀了。你們的教會在修繕它時也並沒有複原這座雕像，就讓這個底座保留在了這裡。”暮恩分析道。
老神父點點頭：“沒錯，聽這裡的村民們說，在虔光村最早的創立者——那些流民們發現這座老教堂時，裡麵的雕像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至於原本的神像是被異教徒毀壞，還是被歲月侵蝕自然碎裂風化，沒人知道。後來教會修繕時本來也考慮過要不要在這裡重做一個雕像，但最後還是放棄了。一方麵做雕像也不是個小工程，當時的地方教會沒這麼多餘力；另一方麵應該也是想儘量保留這座小教堂的原始風貌吧，畢竟這裡已經有數百年的曆史了，甚至可能比帝國的誕生還要久遠。”
暮恩的視線從雕像移開，依次投向了主廳兩側的小門。
“這兩個房間，想必其中有一個就是你之前提到過的告解室吧。”
“是的，沒想到你記得這麼清楚。”拜德神父用手指著右側的小門，“這裡就是告解室，房間會稍微大一點。另一邊的是聖儀室，用來存放一些舉辦各類儀式用的聖器和道具，要小一些，你基本可以理解為就是個小型的倉庫。”
他順便上前為暮恩打開了告解室的門，讓後者看到了裡麵的樣子。
“原本一座教堂應該還有些其他房間，給神父的休息室之類的。不過宅邸就蓋在旁邊，倒是沒必要浪費這本就不大的地方了。”
暮恩跟隨著拜德神父走進了告解室，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神父，告解室存在的意義，是不是讓人在這裡可以坦誠相對？”東方人漫不經心地問道。
“嚴格說的話，是神父代替光之主接納告解人的罪孽。不過考慮到在這裡每個人都必須說真話，你的理解也不能算錯。”拜德神父笑嗬嗬地回答。
“嗯，那就好——”
暮恩頓了頓，繼續開口。
“拜德神父，你真的對安雅做出惡行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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