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想調查告解室的內室？”被從起居室中叫下來的拜德神父瞪大了眼睛看著暮恩。
與他有同樣的反應，甚至更加激烈的是周圍的村民們，他們聽到這話直接不顧暮恩的身份上前表達不滿。
“不行！人人都知道，告解室內室隻有神父才能進去！”
“是啊！如果有其他人進去，光之主會降下神罰的！”
“我們全體村民都是虔誠的信徒，你不能毀了我們的信仰！”
……
看著這些村民們激烈反對的樣子，尼爾森眉頭緊皺，這一切與他的預料差不多。但他心中也有一絲好奇，不知道暮恩打算如何應對。剛才他不由分說便去把拜德神父叫了出來，並未向自己解釋究竟要怎樣做。
拜德神父輕輕用手勢示意村民們安靜，很快這些信徒便虔誠地低下頭，不再言語，隻是依然用充滿敵意的眼光看著暮恩與尼爾森。
“暮恩大人，這個局麵你也看到了。教會的教義就是如此，即使我可以讓步，虔光村的大家也都不會接受的。還請你……尊重‘這片土地’的信仰。”
尼爾森心中一緊。拜德神父的語氣依然謙卑而和藹，內容卻像一把尖刀刺入了暮恩身份上最大的軟肋。
他是個東方人。
拓維蘭帝國終究是對東方人歧視最嚴重的國度。靠著北丘郡特使的身份，加上通過自身實力保護了大家的安全，村民們一直把對暮恩東方人身份的異樣眼光收了起來，向他表現出充分的尊敬與服從。
然而現在，當暮恩觸及到他們信仰的根本，這個身份就變得更加敏感。
一個來自遙遠大陸的“異類”，怎麼可能理解這片大陸上人民的信仰與堅持呢？他甚至還想踐踏這份信仰，更是令人難以接受。
果然，在拜德神父的話音落下之後，村民們似乎反應過來了什麼，看向暮恩的眼神更帶了幾分輕蔑和拒斥。
就在尼爾森擔心暮恩難以處理這個情況時，他卻驚訝地發現暮恩反而笑了起來。
“哈哈哈，拜德神父你想多了，我怎麼會不尊重光諭教會的信仰呢，畢竟……我自己就是光諭教會的教士。”東方客十分自然地說。
四下一片寂靜，然後集體爆發出“啊？”的聲音。
拜德神父雙目圓睜，尼爾森張大了嘴巴，四周的村民們在驚異中交頭接耳，就連阿德麗娜和妮蔻也看傻了。
“這……你是在開玩笑嗎？”明顯有些不知所措的老神父本能地說。
“當然不是，我怎麼會在這種時候開玩笑呢。”
“教會怎麼會……”拜德神父剛想反駁，又忽然意識到光諭教會雖然是拓維蘭的國教，影響範圍卻幾乎遍及整個大陸，教義中也並沒有規定不能接納東方人作為信徒。畢竟編寫教義的年代久遠，彼時西方大陸還不知道東方大陸的存在，教會總不可能排斥他們根本不知道的事物。在其他國家，似乎還真的有過東方人成為教士的案例，從這個角度質疑，並不會起到很好的效果。
“……如果你真是光諭教會的教士，又怎麼會到現在才告訴我們呢？更何況你幾天前還對教會沒有多少了解，很多東西都是我告訴你的，不是嗎？”
麵對拜德神父的質疑，暮恩隻是悠然點點頭，開口道：“你說的沒錯，但那是因為，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自己是光諭教會的教士。”
看著圍觀群眾們愈發迷惑的眼神，暮恩清了清嗓子。
“事情是這樣的。我在東方大陸曾經認識了一個從西方遠渡重洋而來的老人，他自稱是某個宗教的主教，為了傳教才來到東方的土地。我與他相交甚篤，也在他的引導下加入了這個宗教，成為了信徒。
後來，這位老人在東方去世了。他在臨死前將我擢升為教士，傳給我教典，讓我繼續在東方替他傳教。
可惜，在他死去之後，我們的宗教受到了當地統治者的打壓，沒過幾年，我就不得不遠離故土，來到了西方大陸。
在東方時，我們一直是用東方語言交流，所以我並不確定自己所屬的宗教，到底是不是光諭教會。直到昨晚我在拜德神父的書房，看到了光諭教會的教典，發現與我所知的彆無二致，這才確信，我就是光諭教會的教士。”
他這一番話講完，四下再次陷入沉默。但大家的表情已經有所不同，村民們麵帶懷疑地麵麵相覷，既覺得有點離譜，又沒法確信這東方人說的是假話。
所有人中隻有四個人清楚地確信暮恩完全是在扯淡，但阿德麗娜和妮蔻都是自己人，尼爾森當然不會拆穿這個謊言。
“你說的故事很動人，但你如何證明這個故事是真的呢？”拜德神父沉住氣問出這個關鍵的問題。他自然也知道這家夥在胡謅，因為今天早上對方還在問自己關於晨禱的事。可對方為什麼要扯這種一戳就破的謊言呢？
“很簡單，你與我同為教士，對教典的內容應該也很熟悉。你不妨就用《光諭聖錄》中的內容向我考校，我如果能背出來，就是最好的證明了。”暮恩從容地笑道。
村民們聽到他的話，紛紛點頭稱是。《光諭聖錄》是光諭教會的核心教典，所有教士必須熟練背誦其中的所有內容。如果暮恩能做到，的確是個有力印證。
拜德神父卻眉頭緊皺，不知道暮恩是作何打算，他隻好見招拆招。
“既然你這樣說了，那麼……聖錄第九章，第四節。”
眾人不知不覺地屏住了呼吸，一起看向暮恩。
隻見東方客閉上雙眼，略加思索後，篤定地開了口。
“凡世紛擾，縱聖光普照，亦非處處可及。然侍奉光明之人，當以身為炬，燃血成燈。若萬民皆生於黑夜……”
在一片低聲的驚歎之中，暮恩順暢地背誦出一大段內容。雖然除了拜德神父以外沒人知道他背的對不對，但拜德神父的表情已經給了眾人答案。
尼爾森目瞪口呆地盯著暮恩，回想起剛才在教堂裡暮恩莫名其妙的話，心中有一句話幾乎要噴薄而出。
“不是……你怎麼還真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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