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藏藍警車、潔白救護車，兩頭鋼鐵巨獸，蠻橫撕開午後粘稠的悶熱！刺耳的刹車聲是金屬瀕死的慘叫，輪胎摩擦騰起的白煙，混著路邊燒烤攤飄來的、令人喉嚨發膩的焦糊味，嗆得人頭暈。
車門洞開！
率先衝出的，是個國字臉中年警官。藏藍製服洗得發白，緊裹著敦實身板。肩章上，銀色四角星花在七月毒日頭下，閃著冷硬的光。李國棟。警齡比旁邊那毛頭小子歲數都長。腳剛沾地，鷹隼般的目光已像探照燈，唰地掃過整個混亂漩渦！
“怎麼回事？！誰報的警？！人呢？！傷者在哪？！”聲音不高，卻帶著砸穿喧囂的沉重力道，每個字都錘在人心上。
“警察同誌！這邊！這邊啊——！”報刊亭後麵，頭發花白的大媽哆嗦著探出半張煞白的臉，手指抖得像風中枯枝，死命戳向路口中央躺著的瘦弱身影。嗓音拔得又尖又顫，活像被掐了脖子的雞：“那騎死飛的瘋子！紅燈！紅燈他眼瞎啊！炮彈一樣衝過來，把這小夥子…‘嘭’！撞飛了！撞飛了呀！”胸口劇烈起伏，眼神塞滿顛覆認知的恐懼，嘴唇抖得稀碎，“那瘋子…那瘋子他自己…燒起來了！著了魔一樣！連人帶那堆廢鐵…呼啦一下…沒…沒了！就剩股嗆死人的黑煙！還有…還有後麵…”
她用儘全身力氣嘶喊，指甲深深摳進報刊亭油漆剝落的木框：“一張鬼臉！好大好大的鬼臉！黑的！紅的！眼珠子…血盆大口！要吃人呐——！”
秦無忌感覺自己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軟又飄。身體深處，一種掏空了似的虛，洪水般漫開。四肢百骸酸軟無力，活脫脫被無形的巨錘砸散架，每寸肌肉都在無聲哀嚎。指尖殘留的麻木感揮之不去——那是強行動用體內那股狂暴雷電之力的代價，皮下神經時不時針紮似的跳痛。
“喂！秦木頭！你…你沒事吧？！”周汐顏的聲音緊貼耳朵響起，強壓著顫音，裹著濃濃的焦慮。她幾乎半架著秦無忌胳膊，纖細手指用力到指節慘白，生怕一鬆手，這攤“爛泥”就得滑地上。她偏著頭，漂亮的杏眼躲閃著，不敢看他此刻紙一樣白的臉，和額角滲出的密麻麻的冷汗。
劫後餘生的恐慌還在她胸腔裡橫衝直撞。活人在眼前變黑煙的恐怖畫麵，那張占據大半個天空、非人惡意的巨大鬼臉…隨便哪個都足以碾碎普通人的神經。可現在，她所有注意力都被身邊這個腳步虛浮的家夥死死吸住。
無數問號在腦子裡尖叫沸騰：
那是什麼？
你乾的？
超人？修仙？還是…係統加身？！
這些問題燙著她的喉嚨，幾乎要噴出來。
“死不了……”秦無忌嗓子嘶啞得像砂紙打磨，費力扯了扯嘴角，想擠出個安撫的笑，卻隻牽動臉上僵硬的肌肉。
“滋滋…滋滋…”
細微的電流雜音，毫無預兆地在他大腦皮層深處響起。冰冷，單調，毫無生物該有的波動。
緊接著，一個毫無情感、如同合成金屬摩擦的機械嗓音，直接烙進他的意識：
【能量汲取完畢…】
【天罰係統…激活…】
【鎖定目標：v1孽畜‘兩腳玀’逆行衝撞，蓄意傷人）…】
【執行：湮滅…】
【獲得：天罰點數+10…】
【警告：能量嚴重透支！強製進入休眠恢複…】
【解鎖：審判之眼初階）…】
【被動效果：感知半徑十米內‘畜生氣息’…】
冰冷的提示音，如同機械齒輪精準咬合，吐出最後一個字節的刹那——
秦無忌眼前的世界，轟然劇變！
一層流動著微藍電光的無形薄膜，瞬間覆蓋視野！
路邊，一個頂著啤酒肚、光膀子走在非機動車道、唾沫橫飛打電話的中年油膩男。路人紛紛皺眉避讓。此刻在秦無忌視野裡，這男人身上纏繞的猩紅線條濃密刺眼，瘋狂蠕動！散發著令人作嘔的、盛夏垃圾堆高溫發酵的餿臭！紅線源頭，死死連著幾個被他蠻橫擠開的老人和年輕人——怨氣衝天的“畜生氣息”！
另一邊，妝容精致、牽著條沒戴嘴套大型烈性犬的年輕女人。那狗正對著路過小孩狂吠，嚇得孩子哇哇大哭。女人刷手機，一臉不耐煩。她身上，猩紅絲線顏色更深沉，透著股暴戾！源頭牢牢係在那條齜牙咧嘴的惡犬身上——虐畜為樂，惡意共生！
這些…就是畜生氣息？！
秦無忌猛地閉眼，深深吸了口混雜尾氣和小吃油煙的熱風。再睜眼。
藍紫薄膜消失。
猩紅絲線無蹤。
世界恢複“正常”。
“怎麼了？！臉色更難看了！”周汐顏敏銳捕捉到他身體瞬間的緊繃和呼吸驟停，架著他的胳膊又緊了緊，側過頭，杏眼裡全是緊張，“是不是剛才傷到內臟了？！我就說該讓救護車看看！彆硬撐！”
“沒事，”秦無忌聲音穩了些，依舊透著虛。他輕輕拍了拍周汐顏緊攙著自己的手背，那溫熱讓他冰冷的指尖找回一絲活氣。必須儘快離開這鬼地方。“就是累，太陽曬得頭暈。趕緊回家，這地方…邪性。”他刻意加重最後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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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汐顏狐疑地盯著他看了幾秒。那張毫無血色的臉，額頭的冷汗…確實像中暑。她咬了咬下唇，終究沒再追問，悶哼一聲：“哼！弱不禁風！走快點！再曬下去，你就真成爛泥扶不上牆了！”嘴上不饒人，腳步卻加快，半拖半拽，帶著秦無忌哧溜拐進旁邊一條樹蔭濃密、相對僻靜的老舊居民區小巷。
巷口，一家便利店破舊遮陽棚投下小小一片陰涼。
喧囂被暫時隔絕。巷子裡，隻剩蟬鳴在悶熱空氣裡聒噪不休。
秦無忌後背重重靠上冰涼粗糙的水泥牆，貪婪汲取那點涼意，試圖壓下身體內部的灼燒和空虛。他微微側頭，目光越過巷口稀疏行人，投向遠處那依舊被警燈染得忽藍忽紅的混亂漩渦。
李國棟的身影高大醒目。他正蹲在焦痕最密集處，小心翼翼用鑷子夾起一片邊緣徹底玻璃化的焦黑碎片，舉到毒辣陽光下，濃眉擰成死結。國字臉上是化不開的凝重。經驗在咆哮：絕對不是自燃！不是車爆！是某種未知的、狂暴的能量，瞬間…氣化！
徐亮拿著記錄本，一臉不耐煩杵在驚魂未定的大媽麵前：“大娘，您再仔細想想，那騎車的，起火前有沒有異常？抽煙掉火星了？車胎爆了？”語速快，帶著不易察覺的輕慢，對“鬼臉”證詞嗤之以鼻。“人嘛，劇烈驚嚇，產生幻覺很正常。理解。但咱得講科學，講證據，對吧？”嘴角勾起一絲居高臨下的、自以為掌握真理的弧度。
就在這時！
一股冰冷刺骨、說不清道不明的陰風，毫無預兆地在小範圍憑空卷起！風極小，隻吹動了徐亮腳邊一點灰塵和他額前幾縷汗濕的頭發。
卻帶著股直透骨髓的寒意！
正侃侃而談科學精神的徐亮，猛地一個哆嗦！剩下的話全卡死喉嚨裡！
他肩膀上，筆挺的藏藍警服布料表麵，空氣詭異地…扭曲！
下一秒！
一張隻有乒乓球大小、形態模糊扭曲的“臉”，無聲無息…凝聚出來！
純粹由黑紅兩色能量勾勒的輪廓，線條狂亂粗糙，散發著原始惡意！沒有鼻子嘴巴，隻有兩道狹長的、仿佛用鮮血塗抹出的…猩紅豎瞳！此刻，這雙邪異冰冷的豎瞳，正死死地、毫無溫度地…釘在徐亮近在咫尺的側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