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備庫裡暖黃的燈光下，最後一片肥美的羔羊上腦在紅油鍋裡翻滾了幾秒，被龍雲的筷子精準撈起，裹著厚厚一層摻了老乾媽紅油的芝麻醬，塞進嘴裡。他滿足地閉上眼，發出一聲悠長的、帶著辛辣尾韻的歎息，靈魂仿佛都在那滾燙的油脂與香料裡舒展開來。杯盤狼藉的長桌上，伏特加和啤酒的空瓶東倒西歪，連漢斯麵前那碟曾被他“嚴謹分析”過的紅油芝麻醬也見了底，隻剩油亮的痕跡。
空氣裡彌漫著羊肉的濃香、牛油的厚重、香料的熱烈和酒精的微醺，將金屬的冷硬和硝煙的餘味徹底壓了下去。連最沉默的盧卡斯，抱著他那標誌性的大白菜這次換成了空碗），嘴角也掛著一絲極淡的、近乎饜足的弧度。
就在這片飽食後的慵懶寂靜幾乎要凝固時，一聲尖銳、持續、穿透力極強的蜂鳴猛地撕裂了暖意。
嘀嘀嘀——嘀嘀嘀——
聲音來自克勞斯一直放在旁邊控製台上的那部厚重衛星電話。它通體黑色，棱角分明，像一塊冰冷的工業殘骸，此刻屏幕正閃爍著刺目的紅色光芒，不斷震動。
裝備庫裡所有殘餘的輕鬆瞬間凍結。咀嚼聲停了，碰杯的動作僵在半空，連靠在椅背上的身體都下意識地繃直。前一秒還彌漫著人間煙火氣的空間，驟然被一種職業性的警覺所取代。
克勞斯臉上那點因火鍋而起的溫潤閒適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放下手中的骨瓷小碗，用餐巾極其緩慢地擦了擦嘴角，動作依舊帶著經紀人的優雅，但眼神已銳利如鷹。他起身，幾步走到控製台前，沒有立刻接聽，而是先看了一眼旁邊娜塔莉亞的終端屏幕——上麵代表著基地外圍和通訊監控的網格圖一片平靜的綠色。娜塔莉亞對他幾不可察地點了下頭。
克勞斯這才拿起那部沉重的衛星電話，按下了接聽鍵。他沒有開免提，但裝備庫此刻落針可聞，對方急促而略帶口音的英語還是隱隱傳了出來。
“…確認…最高級彆安保需求…大馬士革核心區…總統衛隊直接管轄…非戰鬥日薪十萬美金…作戰日薪五十萬美金…每日現結…一個月保底一千萬美金…預付三成定金…比特幣或瑞士不記名賬戶…七十二小時內部署到位…需攜帶全套城市防禦及反恐攻堅裝備…”
克勞斯全程沉默，隻是偶爾用極簡短的“明白”、“收到”、“確認”回應。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眼神卻飛快地計算著。
電話持續了不到三分鐘。克勞斯最後說了一句：“合約細節及目標點加密數據鏈傳輸，熔爐標準協議。確認接收後，激活預付款項。”他利落地掛斷電話，隨手將衛星電話丟回控製台，發出“哐當”一聲輕響，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他轉過身，重新麵對長桌邊所有注視著他的眼睛。剛才那個談論著涮羊肉、甚至對漢斯的“墮落”發出哄笑的團隊消失了，此刻圍坐在桌邊的，是一群瞳孔深處重新點燃冰冷火焰的頂級戰爭機器。
“新活，”克勞斯的聲音恢複了平日的清晰冷靜，像在宣讀一份財務報告，“敘利亞，大馬士革。委托人，敘利亞阿拉伯共和國政府軍，具體對接方是總統衛隊直屬安保指揮部。”
他頓了一下，目光掃過眾人：“任務內容：為政府核心圈層位於大馬士革老城區的幾個關鍵行政與安全機構，提供外圍警戒及內部安保強化。屬於…高規格看門狗。”他嘴角勾起一絲沒有溫度的弧度。
“價碼：非作戰狀態，每日十萬美金。進入作戰狀態，無論規模大小，當日薪資自動升級為五十萬美金。薪資日結，現金或等值穩定加密貨幣，現場支付。合約期一個月，保底一千萬美金，預付百分之三十定金，已確認入賬。”他報出的數字冰冷而龐大。
裝備庫裡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不是因為恐懼，而是那數字代表的巨額財富和隨之而來的高風險。日薪五十萬美金？這幾乎是頂級pc團隊執行最高危直接作戰任務的價碼，而現在，僅僅是為政府機構站崗？這價碼本身就透著詭異和沉重的壓力。
“阿薩德這麼闊？”龍雲第一個出聲，他舔了舔還沾著紅油的嘴唇，眼神卻銳利起來，“這價格夠老子買下十個羊肉攤，天天涮了！不過…看門狗？還是在大馬士革？”他嗤笑一聲，“那地方現在就是個超大號的馬蜂窩，什葉派民兵、伊朗聖城旅顧問、俄羅斯瓦格納或者說他們的替代者）、黎巴嫩真主黨、庫爾德ypg、土耳其支持的敘利亞自由軍tfsa）、還有不知道貓在哪個角落的isis殘渣…隨便哪家看你不順眼，都能給你整點活兒。這錢，燙手啊老夜梟！”
“正因為是馬蜂窩，且涉及政權核心的直接安全，阿薩德才會開出這個價。”克勞斯平靜地解釋，“他們需要絕對專業、絕對可靠、且與敘利亞錯綜複雜的各派勢力沒有直接瓜葛的‘外人’。灰燼的履曆和…貝爾格萊德的‘處理結果’，讓他們印象深刻。另外，”他補充道，“俄羅斯駐敘利亞特遣部隊司令部，是本次合約的‘沉默擔保人’，他們提供了部分情報支持和快速反應通道qrf）承諾。當然，僅限於我們任務點遇襲，且符合他們戰略利益時。”
“代理人戰爭的漩渦中心。”林誌豪的聲音低沉地響起，他放下了酒杯，手指無意識地在冰冷的合金桌麵上敲擊著，“俄羅斯、伊朗撐腰的政府軍，對抗美國、沙特、土耳其支持的形形色色反對派武裝，還有庫爾德人想建國，isis想複辟…大馬士革，就是風暴眼。”他看向克勞斯，“裝備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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