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他身上，休息後的鬆弛感稍稍收斂，職業本能重新占據上風。
“休整。徹底的、全方位的休整。”林誌豪的目光如同實質，緩緩掃過每一張麵孔，看過陳雲峰和詹姆斯身上還未完全拆除的敷料，看過皮埃爾眼裡的血絲和隱藏的疲憊，看過龍雲和瑪利亞肢體動作間細微的不協調和淤傷，最後再次望向醫療艙的方向。“鐵錘需要時間來恢複，這不是短時間能完成的事情。剃刀和火種需要完成最後的康複訓練，確保身體狀態恢複到巔峰。所有人，我需要你們補充至少十二小時的高質量睡眠，調整被巴黎時間打亂的生理時鐘，徹底保養和清潔個人武器裝備，清點我們剩餘的彈藥和消耗品庫存。”
他頓了頓，語氣沉穩而不容置疑，帶著最終決定的份量：“接下來的四十八小時，我不會下達任何任務簡報，也不會組織任何高強度戰術訓練。隻有三件事：吃飯、睡覺、放鬆。這是命令。”
沒有任何人提出異議。這是他們用鮮血和汗水換來的喘息之機，也是下一次迎接更大風暴的必要準備。身體的修複和精神的放鬆，本身就是為了更好的戰鬥。
皮埃爾第一個跳起來響應：“收到，頭兒！我的首要任務是執行睡眠指令，目標是連續睡滿二十個小時！然後，我要執行放鬆指令，泡一個長達兩小時、撒滿浴鹽的熱水澡！盧卡斯！基地的熱水係統和壓力沒問題吧？我需要強勁的水流！”
盧卡斯正在收拾餐桌上的空盤，頭也不抬地悶聲回答：“管夠。彆浪費水。”
他那樸實無華的回答再次引來一陣輕鬆的笑聲。
接下來的時間，“熔爐”基地進入了它建成以來或許都極為罕見的“全麵休整模式”。
皮埃爾果然幾乎是飄著進了自己的個人艙室，艙門一關，裡麵很快就傳來了近乎咆哮的沉重鼾聲，看來他是真的打算嚴格執行“睡眠指令”。詹姆斯和陳雲峰則結伴去了裝備庫，他們需要仔細檢查和保養自己的主武器——對詹姆斯來說，是他那挺火力凶猛的249sa傘兵型輕機槍；對陳雲峰而言，則是他那支精度極高、宛如藝術品的iantac338狙擊步槍。對於他們這些頂尖戰士來說，耐心地擦拭、調試、校準自己的武器，本身就是一種最好的精神放鬆和冥想。
龍雲和瑪利亞則選擇了基地的室內靶場。他們不需要進行複雜的戰術移動射擊訓練，隻是進行最基礎的立姿精度射擊，感受著熟悉的後坐力撞擊肩窩，聽著清脆的槍聲在隔音良好的靶場回蕩，看著遠處的紙質靶心被一次次洞穿。這是一種回歸基礎的校準，重新建立人槍合一的感覺，平靜卻有效。
娜塔莉亞終於允許自己徹底離開主控台幾個小時，她回到了自己的個人區域，或許是真的去泡了個澡，或許隻是躺在柔軟的床上，望著天花板放空過度運轉的大腦，讓處理器的溫度降下來。
林誌豪沒有立刻去休息。他先是去裝備庫仔細清點了小隊剩餘的彈藥基數、爆炸物儲備以及各類特種裝備的消耗情況，巴黎一戰幾乎打空了他們的隨身儲備，一份詳儘的補充清單是必須的。然後，他親自巡視了基地的每一個關鍵安全節點，從主通風係統的過濾單元到備用發電機的燃料儲備，從外部傳感器陣列的運行狀態到內部水源的淨化指標，確認這個地下堡壘的每一個“器官”都運行良好，絕對穩固。最後，他再次來到了醫療艙的觀察窗前。
艾米麗正細心地用濕紗布蘸著溫水，輕輕擦拭伊萬的臉頰和手臂。看到林誌豪，她再次走了出來，臉上帶著深深的疲憊，但眼神清澈而安心。
“他怎麼樣？”
“比我們預想的還要頑強。”艾米麗笑了笑，聲音有些沙啞，“他的身體素質好得驚人。醫療係統顯示，誘導昏迷狀態可以提前結束，估計很快就能恢複淺層意識，甚至可以進行簡單的交流。但離下床活動還早得很，內臟和肌肉的修複需要時間。”
“辛苦了，夜鶯。你去休息吧，這裡交給自動監控係統，有異常會立刻警報。”林誌豪的語氣不容拒絕。
“嗯，”艾米麗這次沒有堅持，輕輕揉了揉酸脹的脖頸，“我已經設置了最高監護等級。我也確實需要徹底躺下休息了。”她說著，輕輕打了個哈欠，朝著生活區的方向走去。
林誌豪獨自在觀察窗前又站了一會兒，默默地看著伊萬平穩的呼吸。這個平日裡豪爽粗獷、喜歡用重火力說話的俄羅斯大漢是團隊裡不可或缺的堅強支點和歡樂源泉，他的重傷讓團隊每個人的心頭都壓著一塊石頭，也憋著一股為同伴複仇的狠勁。
必須讓鐵錘徹底康複。必須讓整個團隊恢複到最佳狀態。必須揭開“牧羊人”的秘密，徹底挫敗蜂巢的陰謀。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這份決心吸入肺腑，然後轉身離開，也回到了自己的艙室。簡單的洗漱後，他倒在床上，幾乎在頭接觸枕頭的瞬間，意識就沉入了無夢的深度睡眠之中。即使在睡夢裡，他眉間的川字紋也未曾完全舒展，仿佛大腦仍在潛意識裡思考著下一步的計劃，推演著各種可能性。
整個“熔爐”基地徹底安靜了下來，隻有各種生命維持和設備運行係統發出的低沉穩定的嗡鳴聲、通風係統送出的微弱氣流聲、以及隊員們沉睡時平穩悠長的呼吸聲。這是一種大戰之後極度珍貴的寧靜，充滿了力量正在緩慢複蘇、傷口正在悄然愈合的蓬勃生機。
十幾個小時後，隊員們陸續從深沉的睡眠中自然醒來。
皮埃爾果然是最後一個爬起來的，他打著巨大的哈欠，揉著惺忪的睡眼出現在餐廳時，其他人已經吃完了“早餐”按照基地的模擬晝夜cyce，此刻已接近正午）。盧卡斯默默地給他端上了重新加熱過的、依舊美味的烤豬肘和一大杯冰鎮黑啤酒——他似乎認定這是補充皮埃爾能量的最佳搭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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