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依舊包裹著整個黑岩穀,天空那道長達百裡的空間裂痕,此時緩慢自我修複。
新壘的石牆徹底坍塌了大半,碎石斷木混雜在一起,絕大多數煉氣期弟子,在那一瞬間爆發的衝擊下,如同碾碎的螻蟻,早已氣絕身亡。
屍體扭曲七竅流血,仿佛無聲的訴說著在絕對力量麵前的渺小與脆弱。
少數幾個築基期弟子也大多重傷昏迷,氣息微弱如同風中殘燭,躺在血泊中生死不知。
唯有幾位金丹長老,憑借深厚的修為和頑強的意誌勉強保住了性命,但也個個重傷垂危癱倒在廢墟之中。
石堅的情況最為慘烈,他被那恐怖的力量掀飛,撞在石牆上形成的凹陷裡,半個身子幾乎被碎石掩埋。
他賴以成名的岩石重劍徹底碎裂,隻剩下半截劍柄還被他攥在滿是血汙的手裡,更觸目驚心的是,他的左臂齊肩而斷!
劇痛不斷刺激著他殘存的意識,但他沒有昏死過去,金丹後期的強大意誌力,以及對宗門最後一絲無法割舍的責任感,如同微弱的燭火,在無邊的痛苦和絕望中搖曳著,強行吊住了他的一口氣。
他艱難的轉動唯一還能動彈的脖子,滿地的屍體和重傷呻吟的同門,坍塌的廢墟,還有天空中那道如同末日般的巨大裂痕……
“嗬……”
一聲破碎帶著血沫的苦笑從他喉嚨裡擠出。
突破元嬰中期?
這簡直是整個修真界最荒誕最殘酷的笑話!
他們黑岩宗,用全宗幾乎所有人的性命,見證了一次。
就在這時,一陣極其微弱的呻吟從不遠處的碎石堆下傳來。
石堅渾濁的眼珠一凝,還有人活著?
他拚儘全身殘存的力氣,用還能動彈的右手,艱難地扒開壓在自己身上的碎石,掙紮著想要爬過去查看。
每一次移動,都帶來全身骨頭碎裂般的劇痛,冷汗混合著血水浸透了他破爛的衣袍。
“呃……啊……”
他喉嚨裡發出壓抑的嘶吼,靠著右臂和右腿的支撐,身後拖出一條長長的混雜著泥土和血汙的痕跡。
終於,他挪到了那堆碎石旁,用顫抖的右手奮力扒開幾塊較大的石頭。
下麵露出一個人影。
是阿木。
他同樣渾身是血,一條腿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著,顯然已經骨折。
胸口微微塌陷,口鼻間全是血沫,氣息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
但讓石堅心頭一震的是,阿木的眼睛是睜著的!
那雙眼睛裡,沒有焦距,沒有神采,隻有一片驚恐!
此時阿木瞳孔渙散,眼白布滿了血絲,直勾勾的望著天空那道巨大的空間裂痕,嘴裡發出斷斷續續的囈語。
“……光……好多……好大的……眼睛……碎了……都碎了……螞蟻……灰塵……彆看我……彆看我……”
他的聲音充滿了恐懼,顯然精神已經徹底崩潰,陷入了無法自拔的夢魘。
石堅的心沉到了穀底,阿木還活著,但這活著比死亡更加痛苦。
他承受了距離衝擊源最近的風暴,靈魂恐怕已經被那法則碎片徹底撕裂了。
“阿……木……”
石堅用嘶啞的聲音呼喚,試圖喚醒他一絲神智。
阿木毫無反應,依舊直勾勾的望著天空,身體因為恐懼而間歇性的抽搐,嘴裡重複著亂七八糟的詞彙。
石堅沉默了,他無力救治阿木,甚至無力救治自己。
他環顧四周,除了幾個同樣重傷瀕死陷入昏迷的長老外,整個黑岩穀似乎隻剩下他們兩個活人。
一個斷臂重傷苟延殘喘的宗主,一個精神崩潰肉體也瀕臨極限的年輕弟子,悲涼和絕望纏繞著石堅的心臟。
宗門……完了。
就在石堅被巨大的絕望吞噬,意識即將徹底沉淪之際。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