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落,空氣瞬間凝固,如同一塊墜落的巨石,將滿室的喧嘩徹底砸碎。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此刻為之一滯。
在華藝,自陳國安掌校以來,能這般近乎當麵頂撞他的,彆說學生,就連位高權重的係主任、副校長都屈指可數!
饒是陳國安本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犀利頂撞弄得有片刻的怔愣。
在這所學校,太久沒有人敢用這種語氣質問他了!
那是一種權威被挑戰瞬間的錯愕。
“慧婷!彆說了!”石青青臉色瞬間煞白,肝膽俱裂般地低聲驚呼,身體條件反射地伸手去拉何慧婷,想把她拽回“安全地帶”。
方國棟更是差點沒把魂兒給嚇飛!
他壓低嗓音,從牙縫裡惡狠狠地擠出幾個字:“你!給!我!閉!嘴!”眼神如刀子般剮向何慧婷。
何慧婷卻仿佛進入了一種奇異的無畏狀態,她看都不看方國棟一眼,利落地甩開石青青的手,依舊直視陳國安,聲音清脆而堅定,絲毫沒有退縮:
“報告校長!我們這些從台灣來的學生,千辛萬苦跨過海峽來這裡讀書,絕對不是像您想的,眼睛裡隻有『演藝圈』那點星光!”
“我們看重的,是這裡幾十年、上百年的學術積累!是那些在台灣接觸不到的專業高度!”
“您這樣一句話就抹煞了我們所有人的努力,未免也太武斷了吧!”
陳國安看著眼前這個如刀般鋒利的小姑娘,胸中的怒火已如岩漿般開始咕嘟冒泡,他迅速調整呼吸,正要開口駁斥——
然而,何慧婷根本沒給他這個機會!
她的語速如同連珠炮般炸開,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
“很多台灣學音樂的學生,不選華藝音樂係,真正的核心問題,根本不是能不能進演藝圈!”
她話鋒一轉,語出驚人,直擊要害:“真正的原因是——華藝音樂係自己的水準,已經不夠看了。”
“你說什麼?!”
這句話猶如一顆當量十足的深水炸彈,在陳國安的腦海中轟然炸響!
炸得他眼睛發花,耳朵嗡鳴!
在他心中,華藝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國家第一藝術學府!
而音樂係,更是這所學府裡毋庸置疑的王牌、是他的驕傲!
他決不能容許任何人,如此肆意玷汙它的榮耀和聲譽!
“你!這個小姑娘,胡說八道什麼呢!”陳國安的手猛地抬起,指著何慧婷,聲色俱厲,嗓音裡裹挾著即將失控的怒火,“我華藝建校百年,音樂係裡走出的藝術家數不勝數!我們是國內最好的藝術院校!音樂係更是翹楚中的翹楚!”
“以前或許是。”
何慧婷毫不示弱,迎著他帶著風暴的目光,語氣平靜,卻字字如針,“可是,時代的風向早就變了!現在的聽眾喜歡聽什麽、品味到哪裡,早就跟以前不一樣了!”
“但華藝音樂係的作品,還是死守著老掉牙的那一套,有夠死板、有夠陳舊。完全不想主動去接地氣,根本不去了解現在的市場主流是什麽!”
“就是因為這樣,你們做出來的東西,才會跟這個時代越來越脫節,越來越抓不到大眾的口味!”
陳國安越聽越氣,那根指著何慧婷的手指都氣得開始微微顫抖。
他反駁道:“現在的‘大眾審美’是什麼?!都是些低級趣味、毫無美感的口水作品!我們華藝怎麼能自降格調,去迎合那種下三濫的東西?如果真那樣隨波逐流,那才是對不起藝術!對不起觀眾!”
方國棟此刻額頭上的冷汗已經彙成瀑布般向下直流!
他猛地一個箭步衝到何慧婷身旁,身體幾乎貼著她,壓低到隻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語氣凶狠得像是在警告一個隨時會爆炸的炸彈:“何慧婷!彆以為你是交換生,學校就拿你沒辦法!”
他一邊低吼,一邊瘋了似的朝一旁的成霜使眼色,催促她趕緊過來,無論如何也要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祖宗給弄走!
成霜也被陳國安散發出的駭人氣勢嚇得不輕,立刻上前,不由分說地開始上手,連拖帶拽地想把何慧婷拉出排練室。
石青青急得在旁邊團團轉,不知所措——是該幫拉著何慧婷,還是該勸成主任彆這麼粗魯?
何慧婷卻像一頭不肯被拉走的倔強小牛,身體爆發出一股驚人的力氣,使勁將成霜扒拉開。
她重心不穩踉蹌了一下,站定後,繼續對著陳國安,聲音反而更大了些,帶著一種看穿一切的憤怒:
“我也很討厭演藝圈那些沒營養的芭樂歌!”
“可是陳校長,您現在這樣,要華藝的創作完全不看市場、不理觀眾,死抱著那些過時的東西不放——“”
她深吸一口氣繼續道:“啊這樣,跟換了一種方式在做『垃圾』,又有什麽不一樣?!”
“藝術,就是要跟著時代走!就是要麵向觀眾啊!”
“您這樣不知變通,拒絕跟世界接軌,整天關起門來自己搞自己的,是要怎麽做出真正能打動人心、可以被留下來的好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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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幕徹底震撼了全場所有師生!
所有人眼中都寫滿了不可置信——這小姑娘,膽子也太肥了吧?!
她竟然敢當麵用這種居高臨下的姿態“教訓”陳國安這個說一不二的校長?!
站在不遠處的馬伯臣,聽著何慧婷字字珠璣的話,感覺她簡直就是自己的“嘴替”!
她說的,正是他長久以來心中所想——既要堅守藝術的格調,又要積極擁抱市場,擁抱觀眾,而不是像陳國安那樣徹底排斥,也不是像吳鴻那樣為了錢毫無底線。
他希望華藝能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路,創作出像許念今天這樣的、既有藝術高度又通俗易懂能引發大眾共鳴的好作品。
一旁的許念也看得目瞪口呆,心裡狂風驟雨般刷著“牛逼!”
他不住地在心裡給何慧婷點讚:‘這個小姑娘,簡直猛得一塌糊塗!而且,她說得條條是道啊!可這有啥用呢?陳國安這老頑固要是能聽進去她一個標點符號,算我輸得心服口服!’
吳鴻聽著何慧婷對陳國安藝術理念的炮轟,不住地在心裡點頭稱是——陳國安那套迂腐守舊的東西早就該被淘汰了!
但當何慧婷話裡話外透著對“口水作品”的鄙夷時,他又立刻皺起了眉毛。
在他看來:“口水歌”怎麼了?!
隻要能掙錢,能迅速收割利益,那就是最好的“藝術品”!
此時,陳國安的臉,已經完全不能用“憤怒”來形容了。
它先是變得鐵青,然後迅速發黑,最後,如同鍋底一般漆黑。
那種怒氣,已經超出了語言能描述的範疇。
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後的劉凱,看到校長這副臉色,心中警鐘狂鳴!
他太了解陳國安了,這是他憤怒到極點、瀕臨爆發才會有的表情!
陳國安徹底被激怒了!
他再次抬起顫抖的手,指著何慧婷,聲音冰冷刺骨,如同數九寒冬的風霜:“彆以為你是交換生!就可以在這裡信口雌黃、胡說八道!我們大陸的藝術院校,還輪不到你一個學生來指手畫腳!來發表你那套可笑的言論!”
聽到這話,在場所有人都知道,陳國安是真的,真的發怒了!
成霜發現自己根本拽不動何慧婷,拉扯變成了苦苦哀求:“慧婷,求求你聽老師的話!彆再跟校長頂撞了!他這個人,和其他領導真的不一樣!他不會因為你是交換生的身份,就對你有所顧慮的!”
石青青和張蕊兒也嚇壞了,生怕陳國安真的震怒,把何慧婷趕回家,趕緊上前一起幫忙勸說和拉扯。
然而此刻的何慧婷,眼中除了那個可恨的校長,已經看不到任何人,聽不進任何話。
她又一次使勁甩開了拉拽她的手,眼神更加堅定,仿佛要將心中所有的鬱結和不公都吼出來:
“我就覺得奇怪!怪不得我一個幾年前待過華藝音樂係的學姊會跟我說——華藝的陳校長,有夠固執!根本就是個——暴君獨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