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雲芝越聽眼睛瞪得越大,呼吸越發急促,抓著被子的手因為太過用力,指節慘白。
她不敢相信地追問:“你的意思是……瑩瑩她……要當大明星了?!”
“是啊黃姨!”三妹在那頭肯定地喊,“您就等著享福吧!”
藍靜瑩已經洗漱完了,她擦了擦臉,走到床邊,對著母親輕聲說:“媽,這機會還是三妹讓給我的,您應該也謝謝人家……”
“謝她?”黃雲芝壓根就沒聽進去這句話,她所有的腦細胞都被“出名了”、“掙大錢了”這些字眼給占據了。
她激動地想從床上爬起來,但那條斷腿卻成了累贅,讓她動彈不得。
她猛地朝著藍靜瑩伸出手,急切地招呼道:“瑩瑩!快!快過來扶我一下!”
藍靜瑩怕母親激動之下摔倒,連忙上前扶住了她的胳膊。
黃雲芝的手像鐵鉗一樣緊緊抓住女兒,她的身體在劇烈地顫抖,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一種壓抑了十年的瘋狂希望。
她死死地盯著藍靜瑩,一字一頓地說道:
“瑩瑩!你聽著!你要是掙了大錢,第一件事,就是立馬給我找最好的私家偵探!”
“讓他們……讓他們給我找兒子!記住!是找你那個雙胞胎的哥哥!”
越說越激動,兩行渾濁的眼淚順著她深刻的皺紋滾落下來。
電話那頭的三妹聽到母女倆似乎有重要的話要說,很識趣地打了聲招呼,匆匆掛斷了電話。
“媽,您彆激動,有話慢慢說。”藍靜瑩輕聲安慰著。
“你一定要記得!”黃雲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她抓著女兒的手,急切地叮囑,“掙了錢,第一時間就去找偵探!你還記得嗎?你哥哥的左耳後麵,有一個小小的青色胎記!而你的,是在右邊耳朵後麵!你一定要把這個告訴偵探!記住沒有!”
“記得,我記得,我肯定會找哥哥的!媽您彆激動,先躺下……”
黃雲芝像是被“哥哥”兩個字勾起了所有痛苦的回憶,想起了當年那個混亂的、充滿血腥味的下午,頓時,壓抑不住的哭嚎從她喉嚨裡迸發出來。
她抓住藍靜瑩的手,忽然毫無征兆地,從“抓住”變成了用力的“拍打”。
“都怪你!!”她嘶吼著,淚水和鼻涕糊了一臉,“那天要不是你哭個不停,非要我照顧!我沒跟著你爹出海,你爹就不會為了保護你哥哥掉海裡淹死!你哥哥也不會被那群天殺的人搶走!!”
“都是你!都是你這個掃把星!!”
這番話像一道晴天霹p,狠狠地劈在了藍靜瑩的頭頂。
她整個人都僵住了,大腦一片空白,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隻能任由母親的手一下下地打在自己身上。
“我不管!”黃雲芝的情緒已經徹底崩潰,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這一切都是你的錯!這次你要是掙了錢,你必須!必須把哥哥給我找回來!!”
“知道了……知道了,媽……”藍靜瑩的聲音帶著哭腔,她強忍著心如刀割的痛,扶著母親,“您先躺下吧,彆激動……”
在女兒反複的安撫下,黃雲芝的哭聲才漸漸變小,激烈的情緒如同潮水般退去,隻剩下疲憊的抽噎。
她被藍靜瑩慢慢地扶著,重新躺了下來,蜷縮在被子裡,像一個受了傷的老獸。
整個房間裡,隻剩下壓抑的啜泣聲,和窗外偶爾傳來的野貓叫聲。
而藍靜瑩,就這麼靜靜地站在床邊,站在昏黃的燈光下,感覺自己剛剛升上雲端的心,又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地拽回了這片泥濘的、令人窒息的現實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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