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後,吳升離開了白樓議事廳。
剛邁出大門,他便察覺到氣氛的異樣,白樓外的空地上,不知何時已聚集了不少聞訊趕來的學生,他們並未喧嘩,隻是靜靜地站著,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他。
那目光中,有毫不掩飾的驚歎,有發自內心的敬佩,更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激動。
學員都不是傻子。
他們親眼目睹了剛才擂台上發生的一切。
吳升,這位平日裡似乎有些疏離、不太與他們打交道的平遠長青武院大會長,竟然擁有如此摧枯拉朽般的恐怖實力!
那可是青雲宗的趙乾啊!
是那種他們平日裡隻能在傳聞中聽到、感覺高高在上、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宗門天才!
是那種他們潛意識裡就覺得,武院體係培養出來的學生,似乎總要矮上一頭的存在。
即便長青武院在漠寒縣已是頂尖學府,遠超普通武院,但麵對青雲宗這等根深蒂固的龐然大物,很多人心中依舊存著一絲難以言說的自卑感。
然而今天,吳升用他手中那柄劍,用那碾壓般的姿態,狠狠地擊碎了這種潛藏的自卑!他似乎告訴所有人,誰說走仕途、進武院,就走不出真正的強者?!
雖然吳升的強大,看似與他們這些普通學員沒有直接關係,但現實就是如此。
當彆人問起他們在哪裡習武時,他們可以挺直腰板說:“平遠長青武院!”
當彆人質疑武院體係時,他們可以底氣十足地反駁:“我們武院的吳大會長,能正麵碾壓青雲宗的天才!”
這是一種無形的、卻又實實在在的榮光與底氣。
吳升越強,他們作為這所武院的一份子,走出去就越有麵子,腰杆就越硬。
這無關個人交情,而是最樸素的集體榮譽感,也是最現實的利益捆綁。
母校的聲譽,直接關係到他們每一個人的“身份價值”。
吳升感受到這些目光,並未多言,隻是對著人群的方向,微微頷首,稍稍躬身致意。
人群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一大群人趕忙也對著吳升深深地鞠躬還禮,動作甚至帶著一絲慌亂和鄭重。
待他們抬起頭時,便看到吳升已邁開步子,朝著自己居住的院落方向踏步走去了。
……
湖畔清冷,與方才白樓外的熱鬨形成鮮明對比。
就在他即將走到自己院落門口時,幾道冰冷而充滿敵意的目光刺了過來。
吳升抬眼望去,隻見不遠處,幾個身著青雲宗服飾的弟子正站在那裡。
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幽怨、嫉妒,甚至是一絲扭曲的仇恨。
但在那仇恨的深處,卻又夾雜著一種無法掩蓋的、源自本能的恐懼。
吳升心中了然。
對於這幾道目光,他並無太多波瀾,隻是在心中微微搖了搖頭。
他太清楚這些人在想什麼了。
他們一定在背後用最惡毒的語言詛咒他,詛咒他功力儘失,詛咒他下次外出任務時遭遇不測,被妖魔撕碎,詛咒他從高處狠狠摔落,變得比他們還慘……
這些陰暗的心思,吳升一清二楚。
但他更清楚一個冰冷而殘酷的現實,如果詛咒有用,這個世界就不會如此現實了。
贏家通吃,敗者食塵。
在那幾道複雜目光的注視下,吳升神情自若地走到院門前,伸手推開。
他沒有立刻開始修煉。
而是先從牆角扯過一把有些陳舊的竹掃帚。
默默地開始清掃院落中昨夜飄落的積雪和枯葉,動作一如往常,不疾不徐。
掃完地,他便要繼續閉關,衝擊更高的境界。
至於那些風言風語、明槍暗箭?
和他從仕途之路中獲取的實實在在的利益相比,傻子都知道該怎麼選。
他吳升,自然不會矯情什麼。
……
青雲宗內,羅譚正獨自在房中檢查著手臂的傷勢,臉色陰沉。
吳升那一槍著實狠辣,幾乎將他的臂骨震裂,若非他根基還算紮實,在宗門內也尚未完全失勢,恐怕這一下就足以斷送他的武道前程。
每每想到此處,他心中便湧起一股難以抑製的恨意,可轉念一想,卻又感到一陣無力。
報複?拿什麼報複?打又打不過,真要撕破臉皮,宗門高層也未必會為了他個人恩怨,去與鎮玄司和長青武院徹底對立。
青雲宗與鎮玄司之間的關係,向來是動態製衡,牽一發而動全身,想想就讓人頭疼。
就在他心煩意亂之際,院子外麵忽然傳來一陣騷動聲,隱約夾雜著驚呼和議論。
羅譚皺了皺眉,疑惑地走出院門,隻見不少弟子正神色匆匆地朝著演武場方向湧去。
“怎麼回事?”他拉住一個相熟的弟子問道。
“是趙乾師兄!他回來了!”那弟子語氣急促,臉上帶著難以置信的神色。
趙乾?
三天前離開的那個趙乾?羅譚心中一動,也隨著人流朝演武場走去。
他一邊走,一邊暗自思忖:“瞧這陣勢,圍觀的人這麼多,莫非趙乾此行大獲全勝,凱旋而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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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也是,吳升雖強,能擊敗自己。”
“但要說能勝過已入七品玉液境的趙乾,恐怕還是不太可能。”
然而,越靠近演武場,他聽到的議論聲卻越發不對勁。
“真的假的?趙師兄……輸了?”
“輸給了那個武院的吳升?!”
“不可能吧!這怎麼可能啊!”
周圍的弟子們交頭接耳,聲音中充滿了顫抖和不可思議。
羅譚的心猛地一沉。
輸了?
什麼輸了?
趙乾輸了?這沒道理啊!
他加快腳步,奮力擠開人群,朝著中心區域靠近。
當他終於擠到最前麵時,眼前的景象讓他瞬間愣住。
隻見趙乾低著頭,被人攙扶著,慢慢走著。
臉色煞白如紙,嘴唇乾裂毫無血色,整個人仿佛被抽走了魂魄,眼神空洞而麻木。
往日那股不可一世的狂傲之氣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打斷了脊梁骨般的頹喪。
“我靠!”
“輸了?!”
“真的輸了?!”
羅譚的腦子“嗡”的一聲,潛意識裡根本不願相信的事情,此刻被血淋淋的現實擺在了眼前!
他震撼的目光四處掃視,發現周圍其他弟子臉上的表情也和他一樣,充滿了驚駭、茫然和難以置信。
大家麵麵相覷,都希望能有人站出來,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
在這種壓抑而詭異的氣氛中,零碎的情報通過低聲的交談迅速傳播開來。
短短幾分鐘後,羅譚終於拚湊出了事情的大概輪廓。
“我操……被斬斷了手腕?”
“被一劍貫穿了肺腑?在那邊治療了三天才勉強能回來?!”羅譚倒吸一口涼氣,感覺自己的頭蓋骨都在發涼,腳下踉蹌了兩步,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這……這簡直是瘋了!
而人群漸漸散開,目送著趙乾被人攙扶著,步履蹣跚、失魂落魄地離去。
看著那道徹底垮掉的背影。
羅譚在最初的極度震驚之後,一股難以言喻的狂喜,如同岩漿般猛地從他心底噴湧而出!
“哈哈……”
“哈哈哈哈!”他幾乎要忍不住笑出聲來,隻能在心中瘋狂呐喊:“輸了!他居然輸了!”
“牛!真他媽的牛!吳會長!真不愧是吳會長!”
“了不得!”
“當真是了不得啊!”
“你可是幫了我一個大忙了啊啊啊!”
羅譚雖然在青雲宗內還有些關係,理論上與宗門算是命運共同體。
但當個人的前途和尊嚴都受到威脅時,誰他媽還管什麼共同體?
自己活下來,自己得勢,才是最重要的!
隻有強者聚在一起才有用,沒人會在意弱者的死活!
現在,趙乾這個曾經壓他一頭的家夥,被吳升廢得如此徹底!
手腕被斬,肺腑被貫!
這反而證明了他羅譚之前敗給吳升,並不算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