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繁星點點,吳升在長青武院分配的個人院落,此刻燈火通明,透出幾分難得的溫馨。
院落不大,但整潔清幽,幾叢翠竹在夜風中輕輕搖曳。
餐廳內,一張不算寬敞的長條木桌上,擺放著幾碟精致的家常小菜。菜式簡單,卻色香味俱全,顯然是用了心思的。吳升和陸清蘅相對而坐,正在享用晚餐。
飯菜是陸清蘅親手做的。
她褪去了平日清冷的學院常服,換上了一身素雅的淺藍色便裝,柔順的長發隨意地披在肩頭,在溫暖的燈光下,更襯得她肌膚勝雪,眉眼溫婉。她吃飯的動作優雅而從容,偶爾抬眼看向吳升時,眸中帶著淺淺的笑意,如同春水泛起的漣漪。
兩人一邊用餐,一邊低聲交談著,話題圍繞著一些武道指法的精妙運用。
陸清蘅不僅容貌絕美,在武學上的見解也頗為獨到,言辭清晰,邏輯分明,總能切中要害。
吳升安靜地聽著,偶爾提出自己的看法,氣氛融洽而寧靜。
就在這時,院落外傳來了一陣清脆的門鈴聲,打破了室內的寧靜。
吳升正準備放下筷子起身,陸清蘅卻先他一步,莞爾一笑,輕聲道:“你坐著繼續吃,我去開吧。”
她的聲音溫柔似水,帶著一種自然的體貼。
吳升點了點頭,目送著她起身。
陸清蘅身姿窈窕,步態輕盈地穿過餐廳,走向院門。
即使是一個簡單的背影,也透著難以言喻的優雅風姿。
片刻後,院門打開,陸清蘅引領著一個人走了進來。
吳升抬眼望去,有些意外地發現,來者竟是院長豐擇崖。
豐擇崖的臉色在燈光下顯得有些晦暗,眉宇間籠罩著一層揮之不去的疲憊和沉重,與這溫馨的晚餐氛圍格格不入。
吳升站起身,禮貌地問道:“院長,晚上好,您用過晚飯了嗎?”
豐擇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搖了搖頭:“還沒。”
陸清蘅聞言,立刻懂事地說道:“院長來得正好,飯菜還熱著,我給您盛一碗。”
轉身走進廚房,很快便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米飯走了出來,熟練地為豐擇崖添置了一副碗筷,原本兩人對坐的餐桌,變成了三人,陸清蘅自然地坐在了吳升的右手邊。
晚餐在一種略顯沉默的氣氛中繼續。
豐擇崖隻是默默地吃著飯,幾乎不參與交談。
陸清蘅雖然依舊保持著得體的微笑,偶爾為吳升和院長布菜,但心思細膩的她,已經隱隱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
不過,她想著吳升今日為學院立下大功。
院長此來或許是表達感謝或商議獎勵,便也將那一絲疑慮壓下,心情依舊輕鬆。
晚餐結束後,陸清蘅主動站起身,開始收拾碗筷,並對吳升柔聲道:“你和院長去客廳談事情吧,這裡我來收拾就好。”
吳升看著她忙碌的窈窕身影,心中微暖,點頭道:“有勞陸師姐了。”
陸清蘅回以一笑,眼神溫柔而堅定:“應該的。”
吳升便和豐擇崖暫時移步到旁邊的客廳。
客廳布置簡潔,兩人在沙發落座,中間隔著一張茶幾。
燈光下,豐擇崖臉上的沉重之色更加明顯。
吳升直接開門見山:“院長,您這麼晚過來,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說吧?”
他敏銳地察覺到,豐擇崖此來絕非尋常,而且很可能與白天的擂台事件有關,並且,恐怕不是什麼好消息。
豐擇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要汲取一些勇氣,他抬起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定定地看著眼前這個神色平靜的青年,聲音沙啞地開口:“吳升,我不願騙你。”
“剛才我接到了雲霞州青雲市長青武院院長,魯舜的電話。”
吳升點了點頭,神色不變:“願聞其詳。”
豐擇崖艱難地吞咽了一下,一字一頓地說道:“關於今天的事情,他提出了三個要求。”
豐擇崖沒有停頓,繼續說道:“第一個要求,我需要撤銷你所有的參議職務和待遇。”
話音落下,廚房方向傳來了明顯的停頓聲。
緊接著,陸清蘅的身影出現在客廳門口,她手上還沾著水珠,甚至沒來得及擦乾。
她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那雙美麗的眸子緊緊盯著豐擇崖,聲音因為極度的驚訝而微微提高:“院長,您您剛才說什麼?我是不是聽錯了?”
她無法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撤銷功臣的職務?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吳升卻隻是平靜地看著豐擇崖,開口道:“好的,第二個要求是什麼?”
豐擇崖避開陸清蘅的目光,硬著頭皮說:“第二個要求,你需要在本縣的縣報上,連續登報道歉三十日,聲明你在比武中,為了取勝,違規使用了禁藥。”
陸清蘅聞言,倒吸一口涼氣,臉色瞬間變得有些蒼白。
這已經不是過分,而是赤裸裸的汙蔑和羞辱,而吳升依舊麵無表情:“明白,第三個呢?”
豐擇崖的聲音幾乎低不可聞:“停學半年,以作悔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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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要求說完,客廳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吳升心中了然,情況雖有些出乎意料,但大致方向,他已有預感。
然而,沒等吳升開口,陸清蘅已經無法抑製內心的震驚和憤怒。
她甚至顧不上擦乾濕漉漉的雙手,幾步走到客廳中央,站在豐擇崖麵前,原本溫柔如水的目光此刻充滿了不解和嚴厲:“院長!我尊敬您是長輩,是一院之長!”
“但您知不知道您剛剛在說什麼?!撤銷職務?登報道歉汙蔑自己服用禁藥?還要停學半年?!”
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您可知道,這樣的要求如果真的照做,並且傳揚出去,會對學院裡那些敬仰吳升、剛剛重燃希望的學員們,造成多麼毀滅性的打擊嗎?!”
“如果連學院的長輩、領導者都不能在關鍵時刻站出來維護公正,反而要屈從於外界的無理壓力,甚至顛倒黑白,這叫下麵的學員如何自處?”
“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院長,我無意冒犯,但您這樣做,實在是太令人寒心了!”
她的話語清晰有力,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正義感,與她平日溫柔的形象形成了鮮明對比,卻更顯其立場之堅定。
吳升看到陸清蘅情緒激動,伸出手,輕輕握住了她冰涼且還帶著水漬的手指,微微用力,將她拉到自己身旁的沙發上坐下。
“沒事的,”
他轉向陸清蘅,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安撫的笑容,“這些條件,我可以接受。”
陸清蘅猛地轉頭看向他,美眸圓睜:“你可以接受?!”
她的聲音裡充滿了難以置信,“吳升!我不能接受!”
她的語氣斬釘截鐵。
吳升愣了愣,隨後看著她因激動而泛紅的臉頰,輕聲道:“抱歉。”
“這不是道不道歉的問題!”
陸清蘅情緒並未平複,她認真地看著吳升,“吳升,我並非不顧全大局之人。但眼下這根本不是大局,這是屈服!”
“是拿你的名譽、你的前途去鋪路!”
“是把你這塊石頭踩在腳下,隻為換取他們所謂的和平!我絕不能接受你被如此對待!”
她的胸膛微微起伏:“你或許明白我的意思,但我覺得你未必真明白,我現在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今天遭受這種不公待遇的人是我,你會怎麼做?你會幫我嗎?”
吳升沒有任何猶豫,直視著她的眼睛,肯定地回答:“會。”
陸清蘅迎著他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堅定:“所以,現在我要幫你。”
她重新將目光投向麵色難看的豐擇崖,語氣恢複了冷靜,卻帶著更強的力量,“院長,如果您不在這件事上慎重考慮,給出一個令人信服的、公正的答複,而是執意要接受對方這種荒謬的要求……”
她頓了頓,清晰地說道:“那麼,即便您最終迫使吳升退學,我也絕不會坐視不理。”
“我會通過萬花穀以及我所能動用的所有正規渠道,申訴此事的不公!”
“學院或許可以一時妥協!”
“但請彆忘了,用完即棄這種手段,絕非萬花穀,也絕非天下名門正派所為!今日若棄吳升,他日當學院再遇危難,還有誰會願意挺身而出?還有誰敢相信學院的擔當?”
她的話語擲地有聲,帶著一種背後有強大依仗的底氣和對原則的堅守。
說完,她撫平了因激動而微皺的裙擺,緩緩站起身。
燈光下,她的身姿挺拔,容顏絕美,卻帶著一種不容侵犯的凜然之氣。
“今日月色本佳,吳升難得從修煉中暫歇,與我共進晚餐,本是件愜意之事。”
她的目光掃過豐擇崖,帶著淡淡的失望,“卻被院長帶來的消息擾了清淨,實在令人遺憾,或許外界對我們這些大宗門弟子的一些刻板印象,也並非全無來由。”
“但至少,我們絕不會如此對待有功之臣。”
最後,她看向吳升,眼神重新變得柔和,卻依舊堅定:“吳升,你們談。但我希望你記住,無論如何,我都會站在你這邊。彆人若不願助你,我陸清蘅,助你。”
吳升微笑道:“好的,我送你。”
陸清蘅微微搖頭,唇邊漾起一抹淺笑,在燈光下美得驚心動魄:“若是平日飯後,我很願與你在這院中散步賞月。”
“但今日你既有要事與院長相商,我便不打擾了,你處理好事情早些休息。”
吳升點頭:“好,有任何進展,我會第一時間告知你。”
陸清蘅溫婉一笑:“嗯。切記,無需與我見外,若有需要我相助之處,儘管直言。”
她的笑容和話語,如同春風拂過,帶著令人心安的力量。
說完,她再次對豐擇崖微微頷首,算是告彆,隨後便轉身,邁著優雅而堅定的步伐,離開了客廳,身影消失在院門的夜色中。
而陸清蘅離開後,客廳內恢複了安靜,氣氛卻更加凝重。
吳升重新坐下,目光平靜地看向對麵仿佛瞬間蒼老了許多的豐擇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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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口道:“院長,您今晚過來,應該不是與我商議的,隻是來通知我最終的決定吧。”
豐擇崖痛苦地閉上眼,點了點頭,聲音沙啞:“是的,在來你這裡之前我已經已經回複了魯舜。”
“我同意了他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