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靜水深雷_龍椅之上,成就千古一帝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52章 靜水深雷(1 / 2)

飛狐峪大營,帥帳。

空氣凝滯得如同沉入水底的巨石,濃烈的藥味與血腥氣交織,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進入者的心頭。巨大的牛油燈盞燃燒著,火光在帳壁上投下搖曳不安的陰影。角落裡,藥爐依舊咕嘟作響,蒸騰的熱氣帶著苦澀的味道,彌漫在死寂之中。

蕭景琰躺在軟榻上,素白的中衣襯得他臉色近乎透明,唇上乾裂的細紋如同蛛網。高熱雖被那凶險的“鹽酒焚邪”之法暫時壓下,不再如同灼人的烙鐵,卻化作一種更深的、從骨髓裡滲出的冰冷潮氣,纏繞著他。每一次呼吸都微弱而艱難,帶著細微的、仿佛隨時會斷裂的嘶鳴。他緊閉著雙眼,長睫在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眼瞼下投下淡淡的青影,仿佛沉入了無邊的深海,又仿佛在與無形的死神進行著無聲的角力。

王天佑如同枯守的老樹,盤坐在榻前蒲團之上。他雙目微闔,枯瘦的手指卻始終虛搭在蕭景琰冰冷的手腕上,感受著那微弱脈搏每一次艱難的搏動。那脈象,細、澀、遲,如同在厚厚的冰層下艱難流淌的暗流,每一次微弱的起伏,都牽動著這位杏林泰鬥繃緊的心弦。他不敢有絲毫鬆懈,那被強行逼退的瘟毒如同蟄伏在深淵的惡獸,隨時可能反撲。元氣大傷,油儘燈枯——這八個字如同沉重的枷鎖,鎖住了帥帳內所有人的咽喉。

趙衝如同一尊鐵鑄的門神,矗立在軟榻左側。他卸去了沉重的鎧甲,隻著一身玄色勁裝,但魁梧的身軀依舊散發著山嶽般的壓迫感。銅鈴般的眼睛布滿血絲,死死盯著榻上那微弱起伏的胸膛,仿佛要用目光將那縷生機牢牢釘住。他腳下的金磚地麵,已被他無意識踱步磨得發亮,每一圈都刻滿了焦灼與無能為力的狂怒。

周振武則坐在帥案之後。這位老帥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十歲,眼窩深陷,皺紋如同刀刻。麵前攤開著最新的軍報,墨跡未乾,帶著北境凜冽的風沙氣息。他的目光落在紙上,卻空洞無神,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冰冷的案麵,發出單調而壓抑的篤篤聲。飛狐峪前線狄兵雖因野狼穀大火和血狼騎後軍受挫而攻勢稍緩,但壓力絲毫未減。更棘手的是,軍中瘟疫餘波未平,流言如野草般悄然滋生。而這一切,都需要他這個前線主帥獨自支撐,卻無人能與他分擔那份壓在帝國脊梁上的千鈞重擔。他看了一眼榻上無聲無息的帝王,又看了一眼桌案上堆積如山的軍務,一股深沉的疲憊與悲愴幾乎將他淹沒。

林嶽的身影如同一抹沉默的青煙,立在帥帳最邊緣的陰影裡。他低垂著眼簾,看似平靜,但緊握的雙拳指節已捏得發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腦海中,無數條來自“孤雁”的密報正在飛速交織、分析。金狼王庭內部的裂痕正在擴大,阿史那·咄吉的野心已如燎原之火。通海號在帝都和北地的觸角雖被斬斷不少,但核心依舊深藏……每一條情報都至關重要,都可能成為撬動戰局的支點。然而,這些冰冷的字句,此刻卻無法穿透帥帳內那令人窒息的死寂,無法喚醒榻上那位能賦予它們雷霆之威的帝王。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著他的心臟。

淵墨,是帳內唯一“動”的存在。他無聲地侍立在蕭景琰榻尾的陰影中,寬大的墨色鬥篷仿佛能吸收所有的光線。他如同一個沒有生命的影子,卻又像一張繃緊到極致的弓。那雙從鬥篷陰影下露出的眼睛,冰冷得不帶一絲人類情感,銳利如鷹隼,緩緩掃視著帳內每一個角落、每一個人的細微動作、甚至每一次呼吸的深淺。任何一絲可能驚擾到榻上之人的異動,都將在瞬間迎來他無聲無息的雷霆抹殺。他便是帝王沉睡時最沉默也最致命的屏障。

時間,在帥帳這方寸之地,流淌得異常粘稠而緩慢。每一次藥爐沸騰的咕嘟聲,每一次蕭景琰微弱艱難的呼吸聲,都如同重錘敲擊在眾人的心上。

千裡之外的帝都,養心殿。

氣氛同樣凝重,卻彌漫著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暗流洶湧的肅殺。

沈硯清端坐於禦案之後,代替禦駕親征的帝王處理著堆積如山的奏章。他清俊的臉上看不出多少表情,唯有一雙銳利的鷹眸深處,沉澱著冰封般的警惕。禦案一角,靜靜躺著那柄象征著無上權柄的天子劍,以及半枚冰冷的虎符。這權力如山,卻也燙手如烙鐵。

“沈大人!”兵部右侍郎王煥之步履匆匆踏入殿內,臉色鐵青,雙手呈上一份加急文書,“北境八百裡加急!飛狐峪軍報!還有……孫院正密函!”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

沈硯清心頭猛地一沉,麵上卻不動聲色,沉穩地接過。他先展開軍報,目光如電般掃過。周振武的字跡剛勁中透著難以掩飾的疲憊,稟報著前線狄兵攻勢雖緩未停、瘟疫餘波難平、軍心浮動等情狀。字裡行間,隻字未提陛下龍體!這本身就是最危險的信號!

他強壓住心頭翻湧的驚濤,迅速展開孫思邈的密函。信紙上是孫思邈特有的、帶著藥草氣息的瘦金體,字字如針,刺入沈硯清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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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染‘黑死瘟’,邪毒入血,元氣大傷,危殆!賴險法暫遏,然龍體孱弱,如風中殘燭,再難經波折!萬望沈公坐鎮中樞,隔絕風雨,靜待天時!切切!”

染瘟!危殆!風中殘燭!

每一個字都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紮進沈硯清的心臟!他捏著信紙的手指瞬間失血般蒼白,指節因用力而發出輕微的咯咯聲。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幾乎要凍結他的血液!陛下……竟至如此境地!

但他不能亂!他是陛下留在帝都的定海神針!是帝國中樞最後的屏障!

沈硯清深吸一口氣,再抬起頭時,眼中所有的驚濤駭浪已被強行壓下,隻剩下深不見底的寒潭。他將密函湊近燭火,看著那寫滿噩耗的紙張在跳躍的火焰中迅速蜷曲、焦黑、化為飛灰。灰燼飄落,如同帝國此刻飄搖的命運。

“王侍郎,”沈硯清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此報,列為絕密。除你我之外,不得入第三人耳!違令者,斬!”

“下官……明白!”王煥之被沈硯清瞬間恢複的冰冷鎮定所懾,連忙躬身應諾,額頭滲出冷汗。

“傳令樞密院,按周帥所請,加急調撥河西、隴右後備軍械糧草,走‘蒼鷹道’,務必十日內抵達飛狐峪!戶部所籌‘平虜捐’物資,優先保障北境!告訴陳文舉和張清,江南再哭窮,本官就請天子劍去跟他們‘講道理’!”沈硯清語速極快,條理清晰,一道道指令帶著鐵血的味道。

“遵命!”王煥之肅然領命,轉身欲走。

“等等!”沈硯清叫住他,眼神銳利如刀,“通海號逆案,刑部、都察院那邊,進展如何?本官要的‘大魚’,可有眉目?”

王煥之麵露難色:“回大人,線索……在雲州‘隆昌票號’掌櫃暴斃處徹底斷了。其上線如同人間蒸發。刑部正在全力排查所有與其有過接觸的北地豪商,但……阻力甚大。某些朝中官員,似乎也……”

“阻力?”沈硯清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弧度中不含一絲笑意,隻有凜冽的殺機,“告訴刑部吳尚書和都察院張總憲,本官給他們三天!三天之內,若還挖不出那藏在帝都的碩鼠頭子,提頭來見!本官的天子劍,許久未曾飲血了!至於那些‘阻力’……一並記下名字!”

“是!下官即刻去辦!”王煥之被沈硯清話語中的血腥氣驚得心頭一凜,不敢再有絲毫遲疑。

王煥之剛退下不久,殿外便傳來宦官尖細的通傳:“啟稟沈大人,內閣首輔李輔國李大人、戶部尚書陳文舉陳大人、禮部尚書李新李大人……聯袂求見!”

沈硯清眼中寒光一閃。來了!果然來了!陛下病危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這些嗅覺靈敏的“碩鼠”,終究是按捺不住了!他整了整並無一絲褶皺的紫色官袍袖口,端坐如鬆,聲音平靜無波:“宣。”

殿門開啟,以首輔李輔國為首的三位重臣魚貫而入。李輔國年過六旬,須發花白,麵容清臒,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樣。戶部尚書陳文舉臉色依舊帶著戶部特有的“錢糧焦慮”的蒼白。禮部尚書李新則是一貫的道貌岸然。

三人行禮完畢,李輔國上前一步,聲音沉穩中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憂慮:“沈尚書,北境戰事膠著,陛下禦駕親征,身係天下之望。然,國不可一日無君,政不可一日不決。老朽等憂心國事,更憂心陛下龍體勞頓。不知……近日可有陛下確切的旨意或平安信傳來?”

陳文舉緊接著道:“是啊,沈尚書。江南‘平虜捐’推行艱難,世家大族怨聲載道,皆言北境戰事靡費無度,卻不見成效。若無陛下親筆旨意或捷報安撫,恐……恐生民變啊!”他話語中“靡費無度”、“不見成效”幾個字咬得極重。

李新則是一副憂國憂民狀:“沈尚書,禮部近日收到多地學政奏報,士林之中,對陛下久離中樞、前線凶險頗有微詞,更有甚者,妄議陛下……輕涉險地,置國本於不顧!此等流言,有損陛下聖德,動搖國本,不可不察啊!”

三人話語看似憂國憂民,實則步步緊逼,句句誅心!核心隻有一個:陛下情況到底如何?前線是否真的糜爛?你沈硯清一個吏部尚書,有何資格總攝大權?

沈硯清靜靜聽著,臉上古井無波。待三人說完,他才緩緩抬起眼簾,銳利的目光如同實質般掃過三人,聲音平淡卻帶著千鈞之力:

“首輔大人憂心國事,拳拳之心,本官感同身受。陛下天威所向,北境戰局,自有周帥運籌帷幄。陛下日前有親筆手諭至,”他頓了頓,目光若有深意地掠過三人瞬間變化的臉色,“陛下言道:北狄猖獗,跳梁小醜,覆滅在即!令本官坐鎮中樞,統籌糧秣,安撫地方,靜待王師凱旋!凡有懈怠推諉、妖言惑眾、動搖國本者,無論品階勳爵,本官持天子劍,有先斬後奏之權!”

他拿起禦案上那柄寒光四射的天子劍,手指輕輕拂過冰冷的劍鞘,動作優雅,卻帶著刺骨的寒意:“至於江南民變?陳尚書,本官記得,張清張侍郎持陛下尚方劍,正在江南督辦‘平虜捐’。若有世家大族敢抗旨不遵,煽動民變……正好,本官正愁這天子劍久未出鞘,恐鈍了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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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轉向錢謙益,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更深了:“李尚書,士林清議?很好。煩請李尚書將那些妄議君上、動搖國本的‘名士’名單,一一列明,呈報於本官。本官倒要看看,是誰的舌頭,比陛下的天子劍更硬!待陛下凱旋,正好用這些人的項上人頭,祭我大晟得勝之旗!”

字字如刀,句句見血!

沒有一句提及陛下病危,卻用“親筆手諭”、“王師凱旋”、“天子劍”、“先斬後奏”、“祭旗”等詞,構築了一道無形的、充滿鐵血殺伐的銅牆鐵壁!

李輔國三人臉色瞬間變得極其精彩。沈硯清的強硬與殺伐決斷,遠超他們預料!那柄橫在禦案上的天子劍,更是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寒芒。

“沈尚書息怒!老朽……老朽等絕無質疑陛下之意,隻是憂心國事……”李輔國連忙躬身,語氣軟了下來。

陳文舉和李新也連忙附和,額角冷汗涔涔。

“憂心國事,自當恪儘職守。”沈硯清放下天子劍,端起手邊的茶盞,輕輕撇去浮沫,動作從容優雅,仿佛剛才那番殺氣騰騰的話並非出自他口,“北境糧秣軍械,本官已嚴令調撥。江南‘平虜捐’,陳尚書當全力配合張清。士林流言,就勞煩錢尚書肅清了。若無他事,三位大人,請回吧。”

逐客令下得毫不客氣。

李輔國三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卻不敢再多言,隻能躬身告退。走出養心殿,被殿外微涼的夜風一吹,才驚覺後背官袍已被冷汗浸透。沈硯清那雙冰冷銳利的鷹眸和那柄寒氣森森的天子劍,如同噩夢般烙印在他們心頭。這位年輕的吏部尚書,比他們想象的……更狠!更難纏!

殿內,沈硯清放下茶盞,臉上那強裝的鎮定與殺伐瞬間褪去,隻剩下深深的疲憊與憂色。他望向北方的夜空,那裡星辰黯淡。陛下……您一定要撐住!

飛狐峪,前線壁壘。

寒風如同裹著冰碴的刀子,刮過殘破的垛口,發出淒厲的嗚咽。空氣中彌漫著硝煙、血腥和未散儘的焦糊味。巨大的新式炮車投出的火油彈,在遠處大晟軍陣中炸開,騰起數團猙獰的火球,映照著壁壘上守軍一張張疲憊而麻木的臉。

周振武披著厚重的鐵甲,甲葉上布滿了刀痕箭孔和乾涸發黑的血跡。他如同磐石般矗立在最險要的隘口,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下方如同黑色潮水般湧來的狄兵。狄兵今日的攻勢又變得異常凶猛,仿佛要將野狼穀受挫的怒火儘數傾瀉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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