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於!且慢!”
隻見這支偏師的最高指揮官,孤塗千夫長蘇勒,大步從將領隊列中走出,來到單於麵前,躬身行禮。
“單於,”蘇勒聲音沉穩,帶著一絲懇切,“其他人,屬下或許不敢妄言。但紮那此人,屬下卻可為其作保!未從軍前,我的部落便與他的部落相鄰,對他家中情況也算熟知。自他通過金狼角力祭入伍以來,作戰勇猛,每每衝鋒在前,身先士卒!前幾日攻城,我曾親眼見他為救麾下一名陷入重圍的士兵,孤身連斬漢軍數人,其中還包括一名漢軍百夫長!若如此悍勇忠誠之士,都能是漢軍暗影衛假扮,那我北狄……還有真正的勇士嗎?難道漢人的老鼠,比我草原的雄鷹更不畏死?!”
他這番話,情真意切,擲地有聲。不少認識紮那的士兵也紛紛露出讚同之色,紮那平日的勇猛表現,大家有目共睹。
頡利單於冷冷地盯著蘇勒:“蘇勒,你的隊伍中混入如此多的奸細,你本就責無旁貸!此刻自身難保,還敢出來為他們說話?!”
蘇勒毫無懼色,挺直腰板:“單於!正因屬下身負其責,才更不能讓真正忠於部落的勇士蒙冤!屬下相信單於慧眼如炬,必能明辨忠奸,不使勇士寒心!”
頡利單於沉默了。蘇勒是他頗為看重的年輕將領,作戰勇猛,帶兵有方,戰功赫赫,其家族在北狄中也頗有聲望。他自身是絕對可靠的,而且以他的身份地位,完全沒必要為一個可能是奸細的十夫長如此強出頭,除非……他說的確是實情。
單於的目光再次落到紮那身上,又掃過那些因蘇勒求情而露出希冀目光的士兵。權衡片刻,他冷哼一聲:“罷了!蘇勒,看在你的麵子上,也念在紮那往日戰功,本單於便網開一麵!”
他看向紮那:“紮那,你馭下不嚴,致使奸細混入,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即日起,剝奪你庫莫軍職,降為普通兵卒,三年之內,不得升遷!你麾下小隊,暫時解除武裝,隔離審查,若無問題,再行歸隊!”
紮那心中一塊巨石落地,連忙叩首:“謝單於不殺之恩!”
處置完紮那,頡利單於那冰冷的目光再次轉向巴圖以及其他六名被揪出的“嫌犯”。
“至於這些人……”他的聲音帶著最終宣判的冷酷,“寧殺錯,不放過!全部就地處決!待大軍凱旋,再用他們的血,來祭我北狄狼旗!”
金狼衛得令,立刻押解著巴圖等七人,就要推向臨時搭建的行刑區。
紮那的心瞬間又提到了嗓子眼!巴圖!他眼睜睜看著同伴被推向死亡,卻無能為力!他腦中瞬間閃過無數營救方案,但每一個都意味著更大的暴露和犧牲,會將整個北疆的暗影網絡拖入萬劫不複之地!
就在他內心激烈掙紮,幾乎要按捺不住時,他看到了巴圖的眼神。
巴圖在被金狼衛推搡著向前走時,恰好回頭看了紮那一眼。那眼神中,沒有恐懼,沒有哀求,隻有一片澄澈的決絕,以及一絲微不可察的……催促和警告。那意思是——不要管我!保全組織!
紮那瞬間明白了。他死死咬住牙關,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滲出血絲,卻強迫自己低下了頭,不再去看。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幾人隻能引頸就戮之時,異變再生!
被兩名金狼衛反剪雙臂押解的巴圖,突然發出一聲低沉的怒吼,全身肌肉賁張,一股暗勁驟然爆發!
“哢嚓!”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骨裂聲,那名扣住他左臂的金狼衛手腕竟被硬生生震斷!巴圖左臂恢複自由的瞬間,手肘如同鐵錘般向後猛擊,正中另一名金狼衛的麵門!
“噗!”那名金狼衛鼻梁塌陷,鮮血狂噴,慘叫著倒地。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巴圖趁此間隙,身形如獵豹般竄出,順手奪過倒地金狼衛腰間的彎刀,化作一道淩厲的殘影,直撲不遠處的頡利單於!
“單於小心!”
“保護單於!”
驚呼聲四起!誰也沒想到,這個看似已束手就擒的“暗影衛”,竟敢在萬軍之中,直刺王駕!
頡利單於麵對這突如其來的刺殺,眼神卻依舊冰冷如淵。他一生曆經無數腥風血雨,刺殺、叛亂,早已司空見慣。巴圖的速度雖快,刀鋒雖利,在他眼中,也不過是困獸猶鬥。
“螳臂當車!”單於冷哼一聲,腰間鑲嵌著寶石的華麗彎刀瞬間出鞘,帶著一道淒冷的弧光,精準無比地迎上了巴圖的全力劈砍!
“鐺——!”
刺耳的金鐵交鳴聲炸響!火星四濺!
巴圖隻覺一股無可抵禦的巨力從刀身傳來,虎口崩裂,彎刀幾乎脫手!但他借著這股衝擊力,身形詭異一扭,竟不是後退,反而再次前衝!
單於眉頭微皺,對方這一擊的力量,比他預想中要弱不少,不似暗影衛精銳應有的水準。但他戰鬥經驗何其豐富,雖心有疑慮,手下卻毫不留情,彎刀如毒蛇出洞,直刺巴圖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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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對這致命一擊,巴圖居然不閃不避,隻是微微側身,任由鋒利的刀尖“噗嗤”一聲,刺入了他的右肩胛骨!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皮甲!
“呃啊!”巴圖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但眼神卻亮得嚇人!他借著單於長刀刺入身體的瞬間停滯,右手猛地一揮——數道細微的黑色流光,如同毒蜂般激射而出!
然而,這暗器的目標,並非近在咫尺的頡利單於,而是他身後那名一直冷眼旁觀的——暗哨隊長!
暗哨隊長擅長潛伏偵查,自身武藝並非頂尖,更沒想到巴圖在單於的攻擊下,還能分出心神攻擊他!那幾道黑光速度太快,角度又極其刁鑽!
“噗!噗!”
兩聲輕微的利刃入肉聲響起!
第一把淬毒的黑色飛刀,精準地沒入了暗哨隊長的心口!第二把,則直接貫穿了他試圖格擋的手臂,深深紮進了他的咽喉!
暗哨隊長身體猛地一僵,那雙鷹隼般的眼中充滿了極致的震驚和難以置信,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隻有血沫湧出。隨即,他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身體軟軟地癱倒在地,抽搐了兩下,便再無聲息。
死了!這個對暗影衛威脅最大的眼睛,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一個看似窮途末路的暗影衛,以這種同歸於儘的方式,強行換掉了!
“混賬!!!”頡利單於勃然大怒,須發皆張!他沒想到,自己竟然被一個小小的暗影衛擺了一道!對方的真正目標,根本不是刺殺他,而是除掉暗哨隊長!
狂怒之下,單於手腕一抖,刺入巴圖肩胛的長刀猛地抽出,帶出一蓬血雨,隨即化作漫天刀光,向巴圖籠罩而去!
巴圖身受重傷,血流如注,麵對單於暴怒的攻勢和周圍蜂擁而上的金狼衛,已是強弩之末。他奮力揮舞奪來的彎刀格擋,身形踉蹌後退,同時不斷擲出身上暗藏的飛鏢、銀針,又有幾名衝得太前的金狼衛慘叫著倒地。
但寡不敵眾,他身上很快又添了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噗嗤!”
頡利單於抓住一個破綻,手中彎刀再次狠狠刺出,這一次,直接貫穿了巴圖的右胸!
巴圖身體劇震,生命力如同開閘的洪水般飛速流逝。他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眼神開始渙散。
但在最後時刻,他竟再次凝聚起一絲力氣,發出一聲嘶啞的咆哮,手中彎刀不管不顧地朝著單於持刀的手臂砍去!
“垂死掙紮!”單於不屑,輕易格擋。
然而,就在兩刀相撞的瞬間,單於瞳孔驟然收縮!他感覺到幾縷細微到幾乎無法察覺的刺痛,從自己持刀的手臂上傳來!
他猛地看去,隻見自己的手臂護腕縫隙處,不知何時,竟然插入了三根細如牛毛、泛著幽藍光澤的銀針!
“你……!”單於又驚又怒。
巴圖看著他,染血的嘴角,艱難地扯出一個冰冷的、帶著無儘嘲諷的笑容。
“噗——!”頡利單於再不猶豫,手腕發力,彎刀徹底攪碎了巴圖的心臟!
巴圖眼中的光芒徹底熄滅,身體軟軟倒地,但那個嘲諷的笑容,卻凝固在了他年輕的臉上。
幾乎同時,頡利單於也感到一股強烈的麻痹感如同潮水般從手臂迅速向全身蔓延,雙腿一軟,竟踉蹌著單膝跪倒在地!
“單於!”
“快!扶住單於!”
“軍醫!快傳軍醫!”
金狼衛們大驚失色,慌忙上前攙扶,場麵一片混亂。
頡利單於強撐著最後的意識,指著剩下那六名早已嚇傻的“嫌犯”,咬牙切齒地道:“殺……全都殺了……一個不留……”
命令被立刻執行。在一片絕望的哭喊和求饒聲中,六顆人頭落地,鮮血染紅了腳下的土地。
而頡利單於,則在金狼衛的簇擁下,被緊急抬往王帳。軍醫診斷,銀針上塗抹的是某種強力麻痹神經的毒素,雖不致命,但足以讓單於在數個時辰內無法動彈,需要靜養排毒。
一場突如其來的肅清風暴,以暗哨隊長的死亡、單於中毒、巴圖及六名“嫌犯”被斬首、紮那被貶為士卒而暫告段落。
人群在壓抑和恐懼中緩緩散去。紮那拖著仿佛灌了鉛的雙腿,失魂落魄地走向自己被暫時查封、如今又因他被貶而可能被分配的新營帳方向。他需要找一個無人的地方,獨自舔舐傷口,消化這刻骨銘心的悲痛與無力。
紮那掀開那頂破舊、散發著黴味的營帳門簾,走了進去。帳內昏暗,空無一人。他背對著帳門,身體微微顫抖,憤怒、悔恨、悲傷……種種情緒如同毒蛇般噬咬著他的心臟。又一名忠誠的同伴,為了大晟,為了陛下,在他眼前壯烈犧牲!而他卻什麼都不能做,甚至不能流露出絲毫悲傷!
他死死攥緊拳頭,指甲再次陷入剛剛結痂的掌心傷口,鮮血順著指縫滴落,他卻渾然不覺。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極其輕微的腳步聲。
帳簾被再次掀開,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緩緩走進了這頂昏暗的營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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