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凝重,“如果明日漢軍見我們攻勢減弱,非但不固守,反而主動出城,乘勝追擊,甚至擺出不死不休、全力絞殺我們的態勢……那麼,幾乎可以肯定,王庭定然已經出事了!隻有漢軍確切地知道我們的根基已失,後路已斷,成了無根浮萍,他們才敢如此肆無忌憚,毫無後顧之憂地全力追殺,企圖將我們這十萬大軍,徹底留下!”
這番分析入情入理,邏輯清晰,讓大部分族長眼前都是一亮,紛紛點頭讚同。
“騰格爾族長所言極是!”
“此計大妙!既能試探漢軍虛實,又能避免盲目決策!”
然而,玄豹部族長阿古達木卻提出了質疑:“騰格爾族長的分析確有道理,但戰場瞬息萬變,漢軍統帥蕭景琰詭計多端,若他反其道而行之,故意在我們攻勢減弱時也示弱,引誘我們繼續攻城,或者采取其他我們預料不到的行動,又當如何?”
騰格爾微微頷首:“阿古達木族長的顧慮不無可能。漢人用兵,虛虛實實,確實難以儘數揣度。”
這時,頡利單於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光芒,他替騰格爾做出了回答,聲音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狠厲:
“騰格爾說的,已經是目前情況下,我們能做出的最好判斷!如果漢軍真的反其道而行,那我們也沒有辦法!因為我們現在就是瞎子、聾子,對後方的真實情況一無所知!所有的行動,都必然帶著賭的成分!”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火光映照下投下巨大的陰影,目光掃過每一位族長:“與其在這裡畏首畏尾,猜來猜去,白白浪費時間,消磨士氣,不如就賭上一把!賭贏了,我們或可續攻雲州,或可及時回師;賭輸了,大不了就是血戰一場!”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狼王特有的凶悍:“彆忘了,我們還有十萬大軍!就算後路被斷,我們也是一頭受傷的狼王,獠牙還在!我們不好過,他蕭景琰,也彆想好過!想要吞掉我們,就得做好被崩掉滿口牙的準備!破釜沉舟,背水一戰,或許還能殺出一條生路!”
這番充滿血性與決絕的話語,瞬間點燃了帳內眾多族長骨子裡的凶性。恐懼和猶豫被一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狠勁所取代。
“對!單於說得對!”
“跟他們拚了!”
“狼神的子孫,沒有懦夫!”
見無人再反對,頡利單於重重點頭:“好!既然如此,那便依騰格爾族長之策行事!接下來,我們詳細部署明日攻城以及應對各種情況的方案……”
北狄大帳內的燈火,一直亮到深夜。
……
與此同時,雲州城內,臨時行宮。
蕭景琰並未入睡,他獨自一人坐在書房內,麵前擺放著一副未完的棋局。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欞,灑在縱橫交錯的棋盤上,將黑子與白子照得瑩瑩生輝。棋局錯綜複雜,黑白雙方犬牙交錯,看似不分伯仲,陷入僵持。
蕭景琰拈起一顆溫潤的白玉棋子,在指尖輕輕摩挲,目光卻並未完全聚焦在棋盤上,而是透過窗戶,望向北方那無垠的夜空,仿佛能穿透千山萬水,看到北狄大營內正在發生的激烈爭論與艱難抉擇。
他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洞悉一切的弧度。
隨後,他手腕輕沉,將指尖那枚白子,穩穩地落在了棋盤上一個看似無關緊要、卻又隱隱牽動全局的邊角位置。
“嗒。”
清脆的落子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他凝視著因為這顆白子落下而似乎隱隱發生了一絲微妙氣機變化的棋局,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如同吟誦般輕聲自語:
“天地為盤,眾生為子……”
“落子……無悔。”
他端起旁邊微涼的茶盞,輕輕呷了一口,目光深邃如淵。
“這盤棋,下了這麼久……也該,到收官的時候了。”
“好戲……要開場了……”
月光如水,靜靜地流淌在棋盤上,那枚剛剛落下的白子,在月華下仿佛散發著淡淡的、決定命運的光澤。而北狄大營的方向,黑夜濃重,仿佛隱藏著無儘的恐慌與即將到來的……最終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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