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肯定了眾人的質疑,這讓長孫無忌等人微微頷首,覺得這小子還算懂道理。
“誠如房相所言,自古至今,中原大地乃至周邊番邦,無論土地多麼肥沃,農人如何精耕細作,確無任何一種穀物能達畝產千斤之數。此乃常識。”
但緊接著,他話鋒陡然一轉,聲音提高了幾分,帶著一種自信的光芒:“但是——”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再次聚焦在他身上。
“但是,此三種作物,並非中原乃至西域已有之物。乃是家師窮儘畢生心血,遠渡重洋,於萬裡之外的所得!下臣與家師在終南山中曾辟試驗田親手種植,每種各兩畝。收獲之時,‘紅薯’與‘土豆’之產量,確均達到一千五百斤左右!而‘玉米’之產量,亦有七八百斤之巨!”
他目光坦然地迎接著諸位重臣審視的眼神,繼續道:“至於諸位大人此刻心中的萬般疑慮,下臣以為,百聞不如一見,百見不如一驗。下臣此次前來,已將此三種作物的糧種悉數帶來。待來年開春,由朝廷選定良田,派遣專人,依照下臣所提供的種植之法進行播種。待到秋來收獲之時,其產量究竟幾何,豈非一目了然?屆時,真假虛實,自有公斷。”
一時間,整個客廳鴉雀無聲,五位重臣麵麵相覷,就連程咬金和尉遲敬德也暫時閉上了嘴,隻是臉上的表情依舊充滿了深深的震撼與懷疑。
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投向了端坐於上、麵色沉靜、目光深邃難測的大唐皇帝李世民。
李世民微微頷首,目光中帶著審視與好奇,落在葉雲帆身上:“葉小子,你方才言道,已將那三種糧種帶來。既然如此,便取來與朕和眾位愛卿一觀,也好讓大家開開眼界。”
“喏!”葉雲帆拱手應道,神態從容。他轉身穩步走出廳堂,來到門外,對守候在此的東宮總管趙德低聲吩咐了一句。
趙德立刻領命,迅速喚來兩名健碩的東宮侍衛。
葉雲帆領著他們來到隔壁一間早已準備好的廂房。在他的示意下,兩名侍衛一人扛起一個沉甸甸的麻袋——裡麵分彆裝著“土豆”和“紅薯”。
葉雲帆自己則俯身,頗為輕鬆地提起了另一個半滿的麻袋,裡麵是他精心挑選的金黃“玉米”種子。
三人帶著這些來自未來的“仙糧”,重新走回氣氛凝重而好奇的客廳。
噗通幾聲,三個鼓囊囊的麻袋被放在了客廳中央光潔的地板上,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原本安坐的重臣們都不由自主地起身,圍攏過來,就連李世民也從主位上走下,來到近前,帶著探究的神情打量著這幾個看似普通的麻袋。
葉雲帆先將那個裝著土豆的麻袋扶正。為了找到這幾條原生態的麻繩,他可是跑遍了現代的農貿市場,最後才在一個賣雜貨的角落裡發現,可謂煞費苦心。這一麻袋,約莫裝有五十斤。
他利落地解開緊緊捆紮的麻繩,袋口敞開。他伸手進去,摸索了一下,隨即掏出一個拳頭大小、沾著些許泥土、表皮略顯粗糙的塊莖。
“陛下,諸位大人,請看此物。”葉雲帆將土豆托在掌心展示,“此物名為‘土豆’,亦可稱為‘馬鈴薯’。其吃法極為多樣,既可切塊燉煮入菜、做湯,亦可整個蒸熟、烤熟食用,香氣撲鼻,軟糯飽腹。甚至還可切成絲或片,下鍋煸炒,滋味甚佳。而且,它不挑地力,耐寒耐旱,易於栽種。”
“葉小郎君,”房玄齡撫須,敏銳地抓住了其中一個新鮮詞,“這‘蒸’、‘烤’,我等尚能理解。隻是這‘炒’……是何烹製之法?”這疑問也代表了在場多數人的好奇。
“哦,對了!”葉雲帆恍然,連忙解釋,“是在下疏忽了。這‘炒’法,或許在大唐尚不普及。此法源於家師,他老人家一生鑽研格物,於這口腹之欲上也頗有心得,便琢磨出了這等省時且滋味十足的烹飪之法。”他巧妙地將一切超前的知識都歸功於那位神秘的“師尊”。
接著,葉雲帆又解開了另一個麻袋。他從裡麵捧出一個更大的塊莖,表皮呈暗紅色,形狀不規則,個頭足有三四個拳頭那麼大。
“此物名為‘紅薯’,亦稱‘地瓜’、‘甘薯’。”葉雲帆高舉著這個對於唐人來說模樣古怪的作物,“它可以生吃,汁水甘甜;更能蒸食、烤食,烤熟後糖分溢出,軟糯香甜,堪稱美味;若與大米一同熬煮成粥,更是暖胃飽腹。其習性比土豆更為潑辣,極好養活,荒地亦可種植。隻是……”他頓了頓。
“隻是如何?可是有何弊端?”魏征立刻追問,事關國本,他必須問個清楚。
“也談不上弊端,”葉雲帆笑了笑,略顯不好意思,“就是此物不易消化,若是一次吃得太多,容易產生腹脹之感,通俗來講……就是容易多放屁。”
“哈哈哈!我當是什麼!”程咬金聞言,立刻洪亮地大笑起來,渾不在意地擺手,“這算個啥子毛病!餓極了的時候,草根樹皮都得往肚子裡塞,能填飽肚子、活人性命,多放幾個響屁又有什麼打緊!”眾人聞言,雖覺粗俗,卻也不禁點頭,深以為然。在生存麵前,這點小瑕疵確實微不足道。
最後,葉雲帆解開了第三個麻袋。他雙手伸進去,捧起一大捧金燦燦、顆粒飽滿如玉石、又似細小黃金的玉米種子。它們在廳堂的光線下閃爍著奇異而誘人的光澤。
“陛下,諸位大人,請看最後一種——此物名為‘玉米’!”葉雲帆讓金色的種子從指縫間滑落,形成一道小小的瀑布,“此物可像粟米、稻米一樣,作為主糧食用,磨成粉後亦可製作各種麵食。其口感香甜,營養豐富。”
“主糧?那它的產量如何?比之土豆紅薯又如何?”尉遲敬德迫不及待地搶著問道,他最關心的就是這個。
“尉遲將軍問到了關鍵。”葉雲帆看向他,“玉米的產量,相較於土豆和紅薯而言,確實要低一些。”
“低?低多少?”尉遲敬德緊跟著追問,嗓門洪亮。
“據我與家師試種所得,”葉雲帆清晰答道,“精心耕作下,畝產大約在七八百斤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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