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
隨著內侍監王安那特有的、略帶尖銳的嗓音在宏偉的兩儀殿內拖長響起，宣告了今日的早朝正式結束。
殿內文武百官聞聲，整齊地向著禦座方向躬身行禮，隨後依照品級高低，有序地、安靜地退出大殿。
李承乾卻依舊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沒有隨眾臣一同離去。
禦座之上的李世民，目光掃過下方，自然注意到了太子這番不尋常的舉動。他並未起身，隻是揮了揮手，示意侍立在側的內侍們也暫且退下，顯然料到兒子是有要事需私下稟奏。
即將邁出殿門的魏王李泰，腳步微微一頓，下意識地回頭瞥了一眼。當他看到李承乾仍安然坐在原處時，眼神瞬間沉了沉。他立刻明白了，太子哥哥這是有要事需與父皇單獨密談。聯想到方才朝會上李承乾那番備受讚許的言論，一股難以言喻的妒火與惱意在他心中竄起。但他迅速收斂了外露的情緒，麵無表情地轉回頭，加快腳步，融入了離去的人群之中。
待殿內徹底安靜下來，隻剩下父子二人時，李世民才緩緩開口，聲音沉穩：“承乾，留下不走，可是有話要對朕說？”
李承乾聞聲，立刻站起身，行至禦階之下，鄭重地躬身行禮：“回阿耶，兒臣確有一事，需單獨稟奏。”
“講。”李世民言簡意賅。
李承乾深吸一口氣，語氣凝重：“此事，關乎大唐未來之國運。”
“關乎國運？”李世民的身體微微前傾，顯然被這個巨大的前綴引起了興趣，“何事能關乎國運？”
李承乾不再多言，而是小心翼翼地從懷中貼身處，取出了那兩張被折疊得整整齊齊的宣紙。他雙手捧著，緩步走上禦階，極為恭敬地將其呈到李世民麵前。
“阿耶，此乃葉雲帆所獻之禮。一份是‘馬蹄鐵’的製造圖說，另一份是名為‘伏火方’之物……其威力，兒臣以為，足以撼動山河。”
李世民眉頭微蹙，從禦座上站起身，走下台階，親手接過了那兩份看似輕飄飄、卻承載著千斤重量的紙張。他緩緩展開，目光銳利地掃過紙上的內容。
一張紙上，詳細繪製著一種奇特的u形鐵器圖樣，標注了尺寸、鍛造要點，並附有文字，說明此物釘於馬蹄之上，可極大減少戰馬蹄甲磨損，延長其服役年限，提升騎兵遠程奔襲與作戰效能。
另一張紙，則記錄著一種名為“伏火方”的配方與製法。其上清晰羅列了三種原料：硝石、硫磺、木炭，並精確注明了各自的配比硝石七分半、硫磺一分、木炭一分半）。下方還詳細寫明了原料需提純至何種程度、需研磨到多細、混合時需何等謹慎、以及其性極暴烈，懼火懼震等嚴苛警告。
“就憑這兩張紙上的東西？”李世民抬起頭，目光如炬地看向李承乾，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與懷疑，“承乾，你當真認為，此二物能關乎我大唐國運？”
“回阿耶，兒臣深信不疑！”李承乾迎接著父親的目光，語氣斬釘截鐵，“‘馬蹄鐵’若推廣於全軍戰馬，可保我大唐鐵騎蹄甲無損，縱橫萬裡！而這‘伏火方’……”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卻更顯沉重，“一旦製成，其聲如霹靂，其力可崩石裂土！兒臣以為，它將徹底改變日後所有戰爭的形態與規則！尋常城關，或不能再稱為屏障；密集軍陣，於其麵前恐不堪一擊。”
李世民沉默了片刻，手指無意識地輕敲著那兩張宣紙。他是一位從戰場上拚殺出來的皇帝，深知軍備優勢意味著什麼。但僅憑紙上之言，確實難以想象其真正威力。
“承乾，你親眼見過此物之威？”他沉聲問道，目光依舊緊鎖著李承乾。
李承乾略微遲疑，隨即搖頭：“兒臣……未曾親見。”他選擇隱瞞部分真相，“但雲帆兄已在加緊試製樣品。他曾言，待樣品製成，效果確鑿之後，便想邀請阿耶親臨，一觀其效。他說，唯有親眼所見，方能知其究竟。”
這個回答謹慎而得體。李世民聽完，臉上的審視稍稍緩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好奇與期待。他將兩張宣紙仔細折好，收納入袖中。
“好。那朕，便等著葉小子造出樣品。”李世民最終說道，語氣恢複了平靜，“屆時，朕倒要親眼看看，他所獻的這兩樣東西，究竟能帶來何等的……震撼。”
通義坊，葉宅。
葉雲帆在現代的公寓裡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養足精神後，帶著一個精致的電子秤再次穿越回了大唐的書房。
他剛回來沒多久，管事石儼便來稟報，之前吩咐采購的各類物料均已備齊，並派人送到了書房門外。
葉雲帆看著擺放在書房地上的三隻大筐——裡麵分彆裝著色澤不一的硝石、硫磺塊以及研好的柳木炭粉——忽然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
“靠！真是忙糊塗了！”他低聲咒罵了自己一句，“這可是要搞火藥實驗啊！居然想在書房裡弄，萬一一個不小心，火星濺出來，非把這屋子點了不可！”
他立刻對石儼吩咐道：“老石，你馬上帶人去把前院那間閒置的、通風最好的廂房徹底收拾出來。以後那間屋子就專給我做‘實驗室’用了。把這些東西全都搬過去。另外，叫木匠過來，按我這張圖紙，儘快把這兩樣東西打造出來，也放到那屋裡去。”說著，他遞過去一張畫著現代實驗桌和高腳凳的圖紙。
“對了，還有這個，”葉雲帆叫住正要離開的石儼，又將另一張圖紙遞給他，“這是‘馬蹄鐵’的圖樣，你讓鐵匠鋪照著打造，先做四個出來，要快。”
“喏，家主。老奴這就去安排。”石儼恭敬地接過兩張圖紙，仔細收好，快步退出去辦事了。
書房裡重歸安靜。葉雲帆踱著步，思緒卻飛得更遠。
‘等最基本的黑火藥試製成功，就得立刻回現代上網去查顆粒化黑火藥的工藝和配方。科技樹得一步步點起來……黑火藥之後，就是造槍造炮，這才是真正能改變時代的力量。然後就是工業化起步，紡織機、蒸汽機……水泥的配方也得儘快搞出來，修路築城都離不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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