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項羽將霸王弓拋回親衛,重新擎起那柄滴血的盤螭大戟,奮力向漢軍最密集的方向一指!用儘全身力氣,發出了那聲足以撼動山河、點燃最後熱血的戰吼:
“江東子弟——!”他聲嘶力竭,每一個字都如同燃燒的隕石砸落大地,“隨我殺——!!!”
“霸王威武!霸王威武!!”
回應他的是山呼海嘯般的狂熱呐喊!被壓抑到極限的楚軍士氣,如同被點燃的火藥桶,轟然爆炸!鐘離眛的彎刀閃爍著複仇的寒光,一刀割斷了漢軍傳令兵的旗杆!他身後的弓箭手早已目眥欲裂,聞令齊刷刷拉滿強弓,弓弦繃緊如滿月!“放箭!”鐘離眛嘶吼!三百支特製的鳴鏑響箭)帶著淒厲的尖嘯,如同複仇的蜂群,狠狠紮進漢軍正在變陣的側翼,瞬間引起一片混亂!
與此同時,另一側!虞子期,虞姬的兄長,這位沉默如山的猛將,手中令旗狠狠劈落!“鐵騎!衝陣——!”早已蓄勢待發的八千江東鐵騎,如同蟄伏已久的黑色怒龍,發出震天動地的咆哮!馬蹄踐踏大地,卷起漫天煙塵,以排山倒海、摧枯拉朽之勢,從漢軍陣型的薄弱側翼悍然撞了進去!
刹那間!楚軍殘部如同注入了一劑狂暴的強心針,化作一股洶湧澎湃、裹挾著必死決心的黑色鋼鐵洪流,向著人數占絕對優勢的漢軍陣地,發起了驚天動地的決死衝鋒!漢軍前排的盾陣在這股毀滅性的衝擊下,如同脆弱的紙片般被瞬間撕裂、碾碎!戰場上,兵器瘋狂碰撞的刺耳金鐵交鳴聲、瀕死者的絕望慘嚎聲、戰馬的嘶鳴聲、將士們忘我的喊殺聲……各種聲音狂暴地交織在一起,彙成一首殘酷到極致的戰爭交響曲!從烈日當空的白晝,一直綿延燃燒至血色彌漫的黃昏!
然而,漢軍的數量實在太多了!漫山遍野,層層疊疊,如同永遠也殺不完的蝗蟲,從四麵八方無窮無儘地湧來。儘管楚軍將士個個奮勇,人人爭先,以命換命,砍卷了刀刃,折斷了長戈,無奈雙拳難敵四手,猛虎難敵群狼!巨大的兵力差距如同沉重的磨盤,一點一點,冷酷地碾磨著楚軍最後的熱血與氣力。傷亡在以驚人的速度增加,黑色的洪流逐漸被更龐大的赤潮一點點吞噬、阻滯。
項羽立於烏騅背上,渾身浴血,如同從血池中撈出的戰神。他環顧四周,看著身邊越來越稀疏的熟悉麵孔,看著將士們眼中那無法掩飾的疲憊與絕望,看著漢軍那依舊望不到邊的旌旗……他緊握戟杆的手,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最終,一聲沉重如山的歎息,從他寬闊的胸膛中緩緩吐出,帶著英雄末路的無儘蒼涼:
“…鳴金…收兵!”
金鑼那帶著哀音的脆響,艱難地穿透震天的喊殺。項羽猛地一勒韁繩,烏騅通靈般地人立而起,發出一聲不甘的悲鳴。他勒轉馬頭,高大的身影在殘陽如血的暮色中緩緩移動,每一步都顯得異常沉重,那曾經撐起一片天的脊梁,在屍山血海的背景下,竟透出一種令人心碎的落寞。垓下的夜,在死寂中悄然降臨,但這死寂之下,卻仿佛有更恐怖的風暴在無聲地醞釀、積聚……
這個時候,一個輕盈卻帶著無儘哀傷的身影悄然靠近。虞姬來到烏騅身旁,伸出纖細卻帶著薄繭的手指,帶著萬般憐惜,輕輕撫向烏騅脖頸上一道深可見骨的舊傷疤。
“騅兒…受苦了…”她的聲音輕柔如歎息,卻蘊含著深沉的痛楚。
就在虞姬指尖觸碰到那敏感傷疤的刹那,一股鑽心的劇痛猛地刺入墨涵的神經!‘嗷——!’他完全無法控製,發出一聲淒厲到足以震碎琉璃盞的慘烈嘶鳴!整個馬身都因劇痛而劇烈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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