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軍營帳內,燈火搖曳,映照著劉邦那張陰晴不定的臉。帳外,隱隱約約傳來的並非預想中楚軍思鄉的悲泣,而是震耳欲聾、殺氣騰騰的呐喊與戰鼓。劉邦緊鎖著眉頭,背著手,焦躁地在厚厚的地氈上來回踱步,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烙鐵上。他那雙細長的眼睛閃爍著狐疑與驚怒,猛地轉向端坐一旁的張良,聲音因壓抑的怒火而微微發顫:“子房!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咱們耗費心血布下的四麵楚歌,是要摧垮楚軍心防,讓他們無心戀戰!可你聽聽!聽聽這動靜!士氣非但沒落,反倒燒得更旺了!這……這計策莫不是弄巧成拙,反給那項羽添了柴火?”
張良端坐如鬆,睿智的目光穿透搖曳的燈影,仿佛在解析著那喧囂聲浪背後的玄機。他輕撫頜下幾縷清須,神色凝重,沉吟片刻,方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清晰,帶著一種洞悉世事的穿透力:“陛下息怒。項王威名素著,於楚軍心中如神隻一般,其忠勇根植血脈,堅不可摧。臣料想,他定是巧妙利用了這熟悉的楚音,非但未使其成為瓦解鬥誌的哀樂,反將其化作激勵士氣的戰鼓!此乃……絕境中求生的本能,亦是霸王統禦之道的極致。此變,確在臣等預料之外。原以為此計一出,楚營必亂,如今看來,是我等低估了霸王與楚卒的羈絆。需……另謀良策,以柔克剛,或以奇製勝。”
帳內一角,一直沉默如淵的韓信微微抬起了頭。他的目光深邃如寒潭,越過帳門,仿佛能穿透夜色,直視那喧囂的楚營核心。一聲極輕、卻帶著由衷敬意的歎息從他唇邊逸出:“霸王……真乃千古無二之良將也。身陷十麵重圍,兵微糧絕,竟能於絕境中尋得生機,化腐朽為神奇,將哀歌變作戰歌,穩住軍心,甚至……激發出更甚往昔的鬥誌。此等手段,此等氣魄,縱為敵手,亦不得不讚一聲可敬,可畏。”
劉邦聞言,目光如鷹隼般倏地釘在韓信臉上,急切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韓信!你既知他手段,那依你之見,眼下該如何應對?楚軍此刻如烈火烹油,士氣正盛,我軍若強行硬撼,縱能勝,也必是屍山血海,元氣大傷!這代價,孤……承受不起!”他刻意強調了“承受不起”,眼神深處閃過一絲陰鷙的精光,仿佛在掂量著韓信的忠誠與價值。
韓信感受到劉邦那審視的目光,眉峰微蹙,陷入沉思。片刻後,他神色恢複一貫的沉靜自信,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篤定:“陛下勿憂。楚軍士氣雖盛,然如烈火焚油,不可持久。其兵力懸殊、糧秣斷絕之根本劣勢,並未因此改變半分。臣以為,當以不變應萬變。我軍隻需嚴陣以待,深溝高壘,加固防禦,養精蓄銳。同時,廣布斥候,密切監視楚營一舉一動。項羽雖勇冠三軍,如今已是困於垓下的猛虎。我軍以逸待勞,靜待其盛極而衰,或於調度中露出破綻。那時,雷霆一擊,必可畢其功於一役。主動權,始終在我。”
劉邦緊繃的神經似乎被韓信這番沉穩的分析熨平了些許。他緩緩點頭,眼中的焦躁稍褪,但那份陰鷙的算計卻更深地沉澱下去,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嗯……也隻能如此了。項羽啊項羽,孤本以為此番你已是甕中之鱉,插翅難逃,沒承想你竟還有如此翻雲覆雨的手段……好,很好。”他最後幾個字,說得極輕,卻帶著一種毒蛇吐信般的寒意。營帳內,空氣仿佛凝固了,油燈的光暈在眾人臉上跳動,映照出各異的沉重神情。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無形的箭矢,穿透帳幕,緊緊鎖住楚營方向,那震天的聲浪如同無形的巨石,壓在每個人的心頭。緊張與不安,如冰冷的潮水,彌漫在每一寸呼吸之間。
喜歡程序帶我穿越回去請大家收藏:()程序帶我穿越回去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