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涵像一片被狂風卷起的落葉,身不由己地被洶湧的難民潮裹挾著,跌跌撞撞地向西南方向移動。饑餓、傷痛、寒冷和目睹的慘狀,不斷侵蝕著他的意誌。支撐他走下去的,唯有懷中那冰冷的秘鑰和師父臨終前那執著的眼神。
這一日,他隨著人流來到了潁川郡境內。空氣中彌漫的緊張氣氛更甚以往。官道上,不時有盔甲歪斜、麵帶疲憊甚至驚恐的潰兵狼狽奔逃,與他們逆向而行的是更多拖家帶口、神情麻木的逃難百姓。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快跑啊!波才賊軍打過來了!”
“長社!長社被圍了!皇甫將軍也被困在裡麵了!”
“完了完了……潁川完了……”
驚恐的議論聲傳入墨涵耳中。長社?皇甫嵩?這兩個名字如同閃電般劈入他混亂的記憶!前世模糊的史書知識瞬間變得清晰——東漢末年,黃巾起義,潁川波才部大敗朱儁,並圍困皇甫嵩於長社!官軍初戰不利,形勢危急!而破局的關鍵……是火!是皇甫嵩趁夜縱火,大破依草結營的黃巾軍!
這個認知讓墨涵渾身一震!如同在無邊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絲微光!他猛地停住腳步,望向長社城的方向。那裡,隱隱有火光和喊殺聲傳來,天空中彌漫著淡淡的煙塵。
“火攻……對!就是火攻!”墨涵的心臟狂跳起來。史書上的寥寥數語,在此刻成了可能拯救無數性命、扭轉戰局的關鍵鑰匙!他要去長社!他要找到皇甫嵩!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便如同燎原之火,瞬間驅散了迷茫和疲憊。他不再隨波逐流,而是逆著驚恐的人流,朝著烽煙最盛的方向艱難跋涉。他避開官軍設置的、盤查嚴苛甚至趁機勒索的關卡,專走荒僻小路,憑借著灌頂帶來的些許體力和前世對野外生存的模糊認知源於烏騅馬的經曆),以及玄青子傳授的一些簡單匿蹤法門,竟真的讓他潛行到了長社城附近。
眼前的景象讓他倒吸一口冷氣。長社城被黑壓壓的黃巾軍如同鐵桶般圍住,營寨連綿不絕,一眼望不到頭。黃巾軍人數雖眾,但軍容不整,營寨紮得極其隨意簡陋。他們似乎仗著人多勢眾,又輕視官軍新敗,竟將營寨大部分紮在了城外茂密的枯草叢和蘆葦蕩中!時值深秋,天乾物燥,枯黃的野草和蘆葦連綿成片,高可及腰,甚至過人!這簡直是天然的引火之物!
城頭上,官軍旗幟低垂,士兵們麵帶菜色,士氣低落。城牆多處破損,顯然經曆了慘烈的攻防戰。墨涵甚至能看到城樓上,一個身著明光鎧、麵容剛毅卻難掩疲憊的中年將領皇甫嵩)正在焦灼地眺望城外敵營,眉頭緊鎖。
機會!這就是史書記載的“依草結營”!
墨涵心中狂喜,但隨即冷靜下來。如何接近城防森嚴的長社城?如何見到位高權重的左中郎將皇甫嵩?他一個來曆不明、衣衫襤褸的小道士,貿然靠近,最大的可能是被當作奸細或流民射殺!
他觀察著城防和軍營布局,苦苦思索。終於,他注意到城西有一片相對稀疏的樹林,靠近城牆的地方似乎有一處被遺棄的、半坍塌的磚窯。或許……可以從那裡嘗試。
當夜,月黑風高。墨涵如同幽靈般,利用地形和夜色的掩護,悄無聲息地潛行到磚窯附近。他撿起一塊尖銳的碎石,又撕下內襯相對乾淨的一塊布片,借著微弱的月光,艱難地寫下幾行字:
左中郎將皇甫將軍鈞鑒:
草民冒死進言:賊波才,依草結營,其寨連綿於枯草蘆葦深處,此乃取死之道!今夜若起東北風,將軍可遣死士,多備火油硫磺等引火之物,分多路潛出,順風縱火!風助火勢,野草枯葦遇火即燃,頃刻間必成燎原之勢!賊營必亂!將軍再率精銳乘勢掩殺,內外夾擊,賊可破矣!此天賜良機,萬勿遲疑!——一憂國憂民之草民頓首。
他將布條仔細卷好,綁在一塊石頭上。他凝神靜氣,調動起體內那三百年功力雖然大部分尚未馴服,但爆發一股力量投擲石塊尚可),瞄準城頭一處有火把晃動的、看似哨兵巡邏必經的垛口,用儘全力將石塊擲了出去!
石塊劃破夜空,帶著輕微的破風聲,“啪”的一聲,不偏不倚,正落在垛口內側!
“什麼人?!”城頭立刻傳來警惕的喝問和兵刃出鞘聲。火把迅速向落點聚集。
墨涵在石塊出手的瞬間,已如狸貓般縮回磚窯的陰影深處,屏住呼吸,心臟狂跳。他知道,自己已經做了能做的一切。剩下的,就看天意,看皇甫嵩是否如史書所載那般果決,以及……那至關重要的東北風是否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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