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姝的心沉到了穀底。她明白了墨涵的用意。他是在用這種看似討論星象的方式,在袁隗眼線的眼皮底下,將最致命的警告傳遞給她!他是在賭,賭這些眼線對星象之學的無知,賭他們無法從這些玄奧的術語中立刻捕捉到真正的政治含義!但這風險,太大了!
“都尉所言……太過駭人聽聞!”靜姝努力穩住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和無力,“星象之說,虛無縹緲。祈福之事,本宮自會與欽天監再議。都尉連日勞頓,想必也乏了,今日便到此為止吧。”
她必須結束這場危險的對話。再談下去,墨涵的暗示會越來越露骨,那老閹狗絕非蠢人!
“臣遵旨。”墨涵似乎也鬆了口氣,起身,恭敬行禮。在起身的瞬間,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紗幔。這一次,沒有了星圖的遮掩,沒有了天象的隱喻,隻有最直接、最深沉的擔憂與……訣彆之意。
四目相對,隔著朦朧的紗幔,隔著丈餘的距離,隔著無數雙窺伺的眼睛。
千言萬語,儘在不言中。
靜姝看到了他眼中那深不見底的憂慮——為她的安危。也看到了那抹冰冷刺骨的決絕——他已決定離開這必死之地。
墨涵則看到了紗幔後那雙翦水秋瞳中瞬間湧起的巨大悲傷、無儘的不舍,以及那被強行壓抑下去的、令人心碎的淚光。
沒有言語,沒有動作,隻有這短暫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一瞥。所有的情愫,所有的牽掛,所有的無奈與痛苦,都在這無聲的對視中洶湧澎湃,卻又被冰冷的現實死死禁錮。
“臣告退。”墨涵收回目光,聲音恢複了平淡,仿佛剛才那驚心動魄的星象討論和這無聲的情感洪流都未曾發生。他轉身,在羽林衛的“護送”下,步履沉穩地離開了靜室。
腳步聲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回廊儘頭。
靜姝依舊僵坐在紗幔之後,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氣。案上的渾天儀在晨光下泛著幽冷的金屬光澤。她緩緩抬起手,指尖觸碰著冰涼的儀體,那刺骨的寒意仿佛順著指尖一直蔓延到心底。
剛才那番驚心動魄的“星象對答”猶在耳邊。
“紫微晦暗”……“熒惑守心”……“引兵逼宮”……“血光應之”……
每一個詞,都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狠狠紮進她的腦海。墨涵用生命在向她示警!
而他最後那一眼……那一眼中的決絕,更是讓她痛徹心扉。她知道,他真的要走了。離開這座即將化為煉獄的京城,離開她。
巨大的悲傷如同潮水般瞬間將她淹沒,幾乎讓她窒息。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嘗到一絲腥甜的鐵鏽味,才勉強將那幾乎奪眶而出的淚水逼了回去。
不能哭!絕不能在這裡哭出來!袁隗的眼線還在看著!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挺直脊梁,維持著公主的儀態,對侍立的老宦官淡淡道:“本宮乏了,回宮。”
老宦官躬身應喏,渾濁的眼珠轉動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靜姝在老嬤嬤的攙扶下起身,步履沉重地走出靜室。回廊兩側的羽林衛和內侍依舊肅立,如同一道道冰冷的鐵壁。
陽光明媚,花香襲人,濯龍園的美景依舊。但在靜姝眼中,這一切都失去了顏色。她隻覺得遍體生寒,仿佛行走在萬丈深淵的邊緣。
墨涵的警告,如同一口巨大的喪鐘,在她心頭沉重地敲響。洛陽的天,真的要塌了。而她,隻能獨自留在這金玉堆砌的墳墓裡,等待著那場無法躲避的血雨腥風。
她下意識地撫摸著袖中那枚貼身收藏的、刻著簡易星圖的玉佩——那是墨涵在倉亭時,托老嬤嬤帶給她的信物。冰涼的觸感傳來,帶著一絲微弱的暖意。
“星火不滅……”她在心底默念著墨涵的囑托,如同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縱使前路是煉獄,為了他,為了心中那點不滅的星火,她也要活下去!必須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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