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在德普士皇帝威廉二世為新發現的“神之武器”而陷入狂喜的同一時間,在世界的另一端,位於南半球黃洲的櫻花國,河戶,霞關,參謀本部。
這裡的氣氛,與德普士皇宮那近乎癲狂的熾熱截然相反,是一種冰冷、死寂、如同深海般令人窒息的壓抑。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雪茄煙味和一種無形的絕望,仿佛連光線都變得沉重起來。
同樣的照片,同樣來自前線的、由情報部門加急翻譯整理的戰報,被整齊地擺放在巨大的、鋪著綠色天鵝絨的橢圓形會議桌上。陸軍大臣、海軍大臣、外務大臣,以及參謀總長等一眾決定著這個島國命運的帝國高層,圍桌而坐。他們每個人都穿著筆挺的軍服,肩上的將星熠熠生輝,但他們的臉色,卻無一例外地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仿佛剛剛參加了一場慘敗後的葬禮。
陸軍大臣,杉山元一,此刻正用他那雙粗壯的、布滿老繭的手,死死地按在桌麵上,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失去了血色,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他的目光,如同一隻被釘住的困獸,死死地盯著那張由“喀秋莎”多管火箭炮齊射時拍下的、令人靈魂戰栗的照片。
照片上,那鋪天蓋地的火龍,那數千道彙聚成鋼鐵洪流的死亡之光,仿佛擁有生命一般,要從那薄薄的相紙中衝出來,將他整個人,連同他畢生的信仰和驕傲,都一並焚燒成灰燼。
幾十年來,整個櫻花國陸軍的戰略核心,南下占領黃洲,然後不惜一切代價的“北上”。這個宏大的戰略構想,已經深入到每一個陸軍軍官的骨髓裡。他們計劃以早已占領的黃洲大陸為堅固的跳板,集結帝國最精銳的“皇軍”師團,向著廣袤的北方大陸——漢洲——發動決定國運的全麵進攻。他們幻想著,用皇軍士兵無與倫比的“白刃衝鋒”和“萬歲突擊”,去擊潰那淩駕他們頭上幾千年的帝國,進而占領其廣袤無垠的土地、掠奪其取之不儘的資源,最終實現那個所謂“八紘一宇”、“一統兩洲”的迷夢。
為此,他們以近乎變態的標準,培養了世界上最不怕死、最擅長近身格鬥、最能忍受艱苦環境的步兵。他們將虛無飄渺的“精神力”和扭曲的“武士道”,奉為戰無不勝的圭臬,堅信隻要有足夠強大的意誌,就能戰勝一切物質上的劣勢,再說現在物質上的匱乏也已經克服,從大夏帝國進口的軍備和物質已經滿足他們的需要,在他們眼裡,那些花出去的黃金隻是寄存在大夏帝國罷了,未來還是屬於他們自己的。
然而,今天,就在剛才,遠在萬裡之外的中洲邊境,大夏帝國的一場短短一個小時的炮擊,如同一記響亮到震耳欲聾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所有櫻花國陸軍將領的臉上,將他們所有的信仰、所有的戰略、所有的驕傲,都擊得粉碎,大夏帝國陸軍麵對的不是落後的中洲土著,而是世界第一強國,以前看不起大夏國防軍,認為他們隻是裝備好的花瓶的櫻花國馬鹿徹底歇菜了。
“諸君……”
良久的死寂之後,參謀總長,一位須發皆白、德高望重的老將,終於用一種乾澀、沙啞,仿佛喉嚨裡塞滿了沙子的聲音,艱難地開口了。他環視了一圈麵色各異的同僚,聲音裡充滿了無力感。
“我想,我們……我們都看到了。在一個小時之內,號稱‘堅不可摧’的英吉帝國巴基防線,一條他們用金錢和兩年時間,消耗無數資源,經營起來的堅固防線,超過七成的炮兵力量,以及整個前沿的防禦體係,就……就這麼消失了。不是被擊潰,不是被重創,是徹底地、從物理意義上消失了。”
他顫巍巍地拿起一張由“卡爾”巨彈造成的巨大彈坑的特寫照片,照片的一角,還能看到一輛被炸得隻剩半截履帶的英軍卡車,大小如同玩具。他的手,控製不住地微微顫抖。
“在這樣的武器麵前,”他頓了頓,仿佛每一個字都耗儘了他的力氣,“我們引以為傲的步兵衝鋒,我們的萬歲突擊,還有什麼意義?我們最堅固的、用無數人力物力修建的永久性工事,能抵擋得住這種……這種怪物的轟擊嗎?答案,我想我們心裡都清楚。我們派一個精銳決戰師團上去,可能在見到第一個大夏士兵的影子之前,就已經在這樣毀天滅地的炮火中,化為灰燼了。”
他的話,如同一把冰冷的尖刀,刺進了在場每一位陸軍將領的心臟。
海軍大臣,山本一郎,一直以來都對陸軍那不切實際的“北上”戰略持保留態度。他看了一眼麵如死灰、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的杉山元一,用一種沉穩但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杉山君,諸君,事實已經血淋淋地擺在了我們麵前。大夏帝國,已經不是我們過去認知中的那個近二十年可以隨意欺辱的、沉睡的巨人了。他已經徹底複蘇,而且,他擁有了比我們,甚至比白洲列強更強大的鐵拳。”
他加重了語氣:“在這種情況下,未來繼續堅持‘北上’,無異於驅使帝國的勇士們,用血肉之軀去撞擊一堵鋼鐵的、燃燒的高牆。那不是勇敢,那是愚蠢和自殺!我們整個國家的國力,都經不起在廣闊的漢洲大陸上,與這樣一支擁有無窮潛力和恐怖火力的軍隊,進行一場看不到儘頭的全麵消耗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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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杉山元一猛地抬起頭,雙眼之中布滿了屈辱和憤怒的血絲。他想拍案而起,想大聲反駁,想嘶吼著說出那句他重複了無數遍的話——“櫻花國皇軍的精神力是無敵的!”
但是,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他的嘴唇翕動了幾下,最終,那股支撐著他的狂熱之氣,如同被戳破的氣球一般,瞬間泄得一乾二淨。他頹然地垂下頭,無力地靠在了椅背上。
因為他知道,山本一郎說的是對的。在絕對的、工業化的、如同神罰一般的碾壓式火力麵前,所謂的“精神力”,隻是一個無力而蒼白的笑話。
會議室裡,再次陷入了長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隻有牆上的掛鐘,在不知疲倦地“滴答”作響,仿佛在為一個舊時代的落幕,敲響喪鐘。
最終,一直端坐在會議桌首位,從頭到尾閉目養神,仿佛置身事外,對周圍的爭論和沮喪充耳不聞的帝國首相,緩緩地睜開了他那雙深邃得看不見底的眼睛。
他沒有看在場的任何一位失魂落魄的將軍,而是將目光,越過眾人,投向了牆上那副巨大的、標注著各國勢力範圍的世界地圖。
“既然,”他的聲音很輕,很平淡,卻像一支精準的鎮定劑,清晰地注入到每個人的耳中,瞬間壓製了所有的慌亂和沮喪,“北方大陸的巨龍,已經從長眠中蘇醒,並且向世界亮出了足以焚毀一切的龍息。那麼,一個明智的獵人,就不應該再去愚蠢地招惹他,更不應該試圖闖入他的巢穴。”
他的手指,修長而有力,緩緩地從那片廣袤的、代表著漢洲大陸的黃色區域上移開,仿佛拂去了一層沉重的灰塵。然後,他的手指決然地轉向了東南方,那片由無數星羅棋布的島嶼和兩塊大陸組成的、在地圖上呈現出誘人綠色的廣闊區域——南州。
“但是,帝國的生存和發展,需要空間,需要資源。我們的工廠,需要石油來驅動;我們的戰車和飛機,需要橡膠來製造輪胎;我們的高爐,需要更多的鐵礦石來冶煉鋼鐵。”他的手指,在地圖上那幾個關鍵的資源產地上,輕輕地、有節奏地敲擊著。
“這些東西,北方大陸有,但我們已經拿不到了。或者說,獲取的代價,已經遠遠超出了帝國所能承受的極限。”他停頓了一下,讓這句話的寒意滲透進每個人的心裡。
“但是,”他話鋒一轉,聲音裡充滿了冰冷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誘惑,“東南方有!那裡,有新大陸聯邦的北南洲殖民地,有英吉帝國的南南州自治領地種植園和油田,有法希和荷南等國控製的、富得流油的北咖喱群島。而這些白洲的主人,他們現在正被自己大陸的緊張局勢,以及北方巨龍的強勢崛起,搞得焦頭爛額,自顧不暇。他們的力量,被極大地分散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隨著他的手指,看向了那片蔚藍色的海洋和綠色的土地。仿佛在這一瞬間,他們看到了無儘的石油、堆積如山的橡膠和閃閃發光的金屬。
首相的聲音,變得更具煽動性:“與其去挑戰一頭正處於全盛時期、剛剛向世界展示了自己恐怖力量、武裝到牙齒的巨龍,為什麼不選擇去攻擊幾頭年邁體衰、或者心不在焉、因為內鬥而無暇他顧的猛虎呢?他們的牙齒已經鬆動,他們的利爪已經不再鋒利。隻要我們的聯合艦隊能夠一擊得手,以雷霆萬鈞之勢,摧毀他們在南州和黃洲的基地,切斷他們的海上補給線,那麼,兩塊大陸的豐富資源,就將唾手可得,為我大櫻花帝國的千秋霸業,奠定堅實的基礎!”
一瞬間,會議室裡壓抑的空氣,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新鮮的、帶著血腥味的氧氣,重新開始流動。
陸軍大臣杉山元一,那張死灰色的臉龐上,重新泛起了一絲病態的紅暈。他低著頭,緊握的拳頭緩緩鬆開。他知道,首相說的是對的。“北上”無望,那麼陸軍的榮譽,就必須在南方黃洲和東南方南州的叢林裡找回來!
海軍大臣山本一郎的眼中,則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如釋重負的光芒。這,正是海軍幾十年來夢寐以求的戰略方向!終於,帝國的重心,要從大陸轉向海洋了!
最終,櫻花國首相緩緩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向著皇居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姿態恭敬到了極點。
“我將即刻上奏天王陛下,懇請聖裁。帝國國策,應由‘固守北疆,徐圖緩進’,轉為‘放棄北望,全力南征’!將帝國全部的矛頭,指向黃洲大陸以及英吉帝國和新大陸聯邦在南州的廣大利益!這,才是帝國唯一的生路!也是帝國崛起於世界之巔的唯一機會!”
這一天,在櫻花國的曆史上,被稱為“禦前會議的戰略轉向日”。遠在中洲的一場炮擊,不僅徹底打垮了英吉帝國的邊境防線,更是在無形之中,如同多米諾骨牌的第一張,徹底改變了另一個南半球強大國家的國運走向,將一場本可能發生在北方大陸的、慘烈的陸上血戰,引向了廣闊無垠的南方海洋。
世界,即將迎來一場更大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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