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與海上的威脅,隨著“黎明之錘”的降臨而煙消雲散。庫爾斯克港上空,隻剩下“超級大黃蜂”們巡航時發出的沉悶轟鳴,這聲音此刻聽來,竟如聖歌般悅耳。
然而,碼頭上的戰鬥,仍在繼續。
失去了海空支援,又得知了總指揮官三島龍一自儘的消息,登陸的櫻花國海軍陸戰隊陷入了最後的瘋狂。他們知道自己已成孤軍,沒有了任何撤退的可能,於是發起了悍不畏死的萬歲衝鋒,試圖與北約軍同歸於儘。
但此消彼長之下,戰局已定。
在戴維斯少校的重新組織下,緩過氣來的北約士兵們,依托著堅固的工事,用精準而密集的火力,冷靜地收割著這些衝鋒的敵人。戰鬥不再是慘烈的肉搏,而變成了一場冷酷的射擊遊戲。
最後的槍聲,在黎明完全降臨之後,終於漸漸平息。碼頭上,再也沒有一個能夠站立的櫻花國士兵。他們的屍體,與北約士兵的屍體混雜在一起,鋪滿了這片被鮮血浸透的土地。
戰爭,以一種最徹底的方式,結束了。
幸存的北約士兵們,有的靠著牆壁,大口地喘著粗氣;有的跪在地上,失聲痛哭;還有的,則默默地走向戰友的屍體,為他們整理遺容,蓋上軍毯。
戴維斯少校站在碼頭的邊緣,看著眼前這片如同修羅場般的景象,又望向海灣裡那些仍在燃燒、正在沉沒的船隻殘骸,他疲憊的臉上,沒有任何勝利的喜悅,隻有無儘的悲傷和麻木。
他找到了米勒犧牲的地方。那個被炸出的黑坑旁,散落著一些燒焦的布片和扭曲的金屬。他默默地脫下自己的鋼盔,對著那片空無一物的焦土,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你是個好兵,米勒。”他低聲說,“我們都會記住你。”
撤離工作,在肅穆而壓抑的氣氛中,重新開始。
這一次,不再有恐慌和混亂。士兵們以建製為單位,默默地排著隊,將傷員和陣亡戰友的遺體,優先送上僅存的幾艘運輸船和兩棲攻擊艦。
“黃蜂號”的巨大船塢裡,氣墊登陸艇來回穿梭,將最後一批守衛部隊從岸上接回。戴維斯少校是最後一個離開碼頭的人。他回頭,最後看了一眼這座見證了無數死亡與犧牲的港口。
陽光灑在海麵上,那些燃燒的浮油,反射出七彩的光芒,像一道道破碎的彩虹。遠處,被擊沉的“希望號”醫療船,隻剩下一截桅杆露在水麵,像一座孤零零的墓碑。
這就是他們付出的代價。十五萬人的大撤退,最終成功登上船隻、離開庫爾斯克的,不足十萬人。超過五萬名士兵,永遠地留在了這片異國的土地和冰冷的海水裡。
登上“黃蜂號”的甲板,戴維斯少校看到了凱恩將軍。這位一直端坐在山洞指揮部裡的三軍統帥,此刻也來到了船上。他穿著一身整潔的軍服,但臉上的皺紋,仿佛比幾天前深刻了許多。他的目光,同樣投向那片瘡痍滿目的海岸。
“我們贏了嗎,將軍?”戴維斯少校走到他身邊,沙啞地問道。
“我們活下來了,少校。”凱恩將軍沒有回頭,聲音低沉而疲憊,“在這樣的戰爭裡,活下來,就是勝利。”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曆史會記住這次撤退。人們或許會稱之為‘庫爾斯克奇跡’,就像他們稱呼‘敦刻爾克’一樣。他們會讚美我們的堅韌和勇氣。但隻有我們自己知道,這個‘奇跡’,是由老約翰、米勒,以及成千上萬個像他們一樣的士兵,用生命和鮮血鑄就的。”
“我們帶不走這片土地,但我們帶走了火種。隻要我們還在,這場戰爭,就沒有結束。”
巨大的“黃蜂號”兩棲攻擊艦,鳴響了悠長的汽笛。它與其他幸存的艦船一起,組成了新的、規模小了許多的艦隊,調轉船頭,緩緩地駛離了庫爾斯克灣。
在它們的後方,是仍在冒著黑煙的港口,是被鮮血染紅的半島,是一座巨大的、埋葬了無數青春和夢想的墳場。
而在它們的前方,是茫茫的、不可預知的大海。
甲板上,一名幸存的軍醫,拿起了他的小號。他靠在船舷上,吹響了一支安魂曲。那悠揚而悲傷的旋律,在海風中回蕩,為所有逝去的靈魂送行。
許多士兵聞聲,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們默默地站著,望向庫爾斯克的方向,行著注目禮。淚水,無聲地劃過他們被硝煙熏黑的臉龐。
他們活下來了。
但他們每個人,都將用餘生,去背負這場撤退留下的沉重烙印。那些絕望的哭喊,那些爆炸的火光,那些逝去的戰友的麵容,將成為他們永不磨滅的記憶。
艦隊,漸漸消失在海平線上。
庫爾斯克半島,在經曆了最瘋狂的一夜之後,終於迎來了死一般的寂靜。隻有海浪,還在不知疲倦地衝刷著布滿彈坑和屍體的海岸,仿佛要洗去這片土地上,所有關於戰爭的痕跡。
然而,有些東西,是永遠也洗不掉的。
它們被刻在了曆史裡,刻在了幸存者的骨髓裡。
在餘燼之中,新的生命得以延續。但那份來自地獄的記憶,將伴隨著他們,直到永遠。這,就是戰爭。沒有真正的贏家,隻有不同程度的幸存者。
艦隊在沉默中航行。
戰爭的喧囂已經遠去,取而代?的是一種更令人窒息的寂靜。在“黃蜂號”兩棲攻擊艦寬大的機庫甲板上,臨時醫院和臨時停屍間隻有一簾之隔。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血腥味和死亡的混合氣息。
戴維斯少校已經三天沒有合眼。他不需要睡眠,或者說,他害怕睡眠。因為一旦閉上眼睛,米勒抱著水雷衝鋒的決絕背影,班長倒在他懷裡時逐漸冰冷的體溫,以及“大西洋快運號”被炸成兩截時,海麵上無數掙紮的手臂,都會化作最清晰的夢魘,將他吞噬。
他像個幽魂一樣在船艙裡遊蕩,履行著他作為指揮官的最後職責:統計幸存者名單,核對陣亡和失蹤人員,書寫一份又一份冰冷的傷亡報告。每一個名字,都曾是一個鮮活的生命,一個他熟悉的、或不熟悉的麵孔。而現在,它們隻是紙上的一個墨印。
他走到一個角落,看到一個年輕的陸戰隊下士,正抱著一支沒有子彈的步槍,呆呆地望著艙壁,眼神空洞。他的半邊臉被燒傷,纏著厚厚的紗布。
“還好嗎,士兵?”戴維斯在他身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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