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符合……”
“朕皇後的樣子。”
這幾個字,如同世間最惡毒的咒語,在蘇辰的腦海中轟然炸開。
他整個人,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在瞬間凝固。
皇後?
她竟然說……皇後?
鏡子裡那張妖冶絕倫的臉,因為極致的屈辱與恐懼,漲得通紅,而後又迅速變得慘白。
他看著鏡中與女帝並肩而立的自己。
一個帝王,一個皇後。
多麼天造地設的一對。
多麼荒謬,多麼可怖!
他想怒吼,想咆哮,想撕碎這身讓他作嘔的衣服,想砸爛眼前這麵映出他醜態的銅鏡。
可他什麼都做不了。
在姬凝霜那絕對的,掌控一切的氣場下,他連動一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姬凝霜很滿意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她沒有再多說一個字,轉身,邁著優雅而從容的步伐,離開了寢殿。
高大的殿門緩緩關上,將所有的陽光與聲音,都隔絕在外。
隻留下蘇辰一個人,和鏡子裡那個陌生的“妖女”,在這座金碧輝煌的牢籠裡,麵麵相覷。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
一個時辰?
兩個時辰?
時間失去了意義。
他的精神,在崩潰的邊緣反複徘徊。
直到殿外傳來內侍尖細的通傳聲。
“蘇月姑娘,陛下即將臨朝,請您前去伺候。”
蘇月。
這個名字,像一根燒紅的鐵釺,狠狠刺入他的心臟。
他就是蘇月。
是那個女帝的貼身侍女。
是那個……可以成為“皇後”的,男人。
蘇辰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他緩緩閉上眼,再睜開時,所有的崩潰、屈辱、不甘,都已被他強行壓進了心底最深處。
取而代之的,是死水一般的平靜。
他走到衣架前,換上了一套嶄新的,卻依舊是為他“量身定做”的侍女宮裝。
那布料,完美地貼合著他如今玲瓏有致的身體。
他整理好衣衫,推開門,走了出去。
門外的陽光,有些刺目。
……
太和殿。
大夏皇朝的權力中樞。
此刻,這裡卻安靜得落針可聞。
文武百官,數百名大夏朝堂的頂梁柱,此刻儘數跪伏在地,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殿內的空氣,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來。
冰冷的大理石地磚,寒氣透過朝服,滲入每一個人的骨髓。
蘇辰垂首立在龍椅一側的陰影裡,努力降低著自己的存在感。
他能感覺到,無數道或好奇、或探究的視線,若有若無地掃過他。
他是唯一一個,在女帝駕臨前,便已站在這裡的人。
這本身,就是一種殊榮,一種宣告。
突然。
殿外傳來整齊劃一的甲胄碰撞聲。
所有官員的頭,埋得更低了。
一襲繡著黑金龍紋的繁複朝服,出現在大殿門口。
姬凝霜,來了。
她今日未戴帝冠,一頭青絲僅用一根簡單的玉簪束起。
臉上,更是未施半點粉黛。
但她身上那股因功法大成而愈發恐怖的帝王威壓,卻如同實質的海嘯,瞬間席卷了整座大殿!
她一步一步,走上禦階。
沒有坐下。
她就那樣站在龍椅前,居高臨下地,俯瞰著跪在下麵的,她的臣子們。
整個大殿,死一般的寂靜。
壓抑。
令人窒息的壓抑。
不知過了多久。
終於有人,承受不住這股壓力了。
以丞相李善為首的幾位老臣,猛地向前叩首。
“陛下!京城防衛疏忽,致使宵小行刺,令陛下受驚,臣等……罪該萬死!”
李善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悲痛與自責。
他身後的一眾官員,立刻跟著齊聲高呼。
“臣等罪該萬死!”
聲浪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充滿了悲壯的意味。
蘇辰站在陰影裡,看著這場堪稱完美的表演。
真是好一招以退為進,主動攬責。
他們這是想將一場針對帝王的蓄意謀殺,定性為一場簡單的“安保事故”。
隻要女帝點頭,他們立刻就能推出幾個替死鬼,將兵部、京城衛戍的官員推出去砍了,然後此事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到那時,真正的幕後黑手,依舊可以高枕無憂。
好算計。
李善見女帝沒有反應,繼續聲淚俱下地陳奏。
“臣懇請陛下下旨,徹查京城衛戍、巡防營!定要將所有玩忽職守之輩,嚴懲不貸!給陛下一個交代!”
他說得情真意切,仿佛真是憂心君上的絕代忠臣。
不少官員都暗暗點頭。
覺得這確實是目前最穩妥的處理方式。
龍階之上,姬凝霜靜靜地聽著。
直到李善的哭腔,漸漸平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