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吱呀”一聲開了,徐夫子穿著青色長衫,手裡拿著戒尺,麵色依舊嚴肅。
三人趕緊行禮:“見過夫子。”
徐夫子點點頭,示意他們進屋,指著桌上的三本書說:
“你們三個,是乙班進步最快的。照眼下的進度學,是耽誤了。”
徐夫子可沒有半分想要拐彎抹角的意思。
陳耀祖心裡一跳,抬頭看向徐夫子。
隻見徐夫子拿起戒尺,在書桌上輕輕敲了敲:
“老夫打算,每天散學後,你們來我這兒多學一個時辰。給你們講些更深的東西,如何?”
“真的?”王富貴眼睛瞪得溜圓,潘仁也愣住了,隨即臉上爆發出狂喜。
陳耀祖激動得手心冒汗,深深作揖:“謝夫子栽培!學生願意!”
徐夫子看著他們雀躍的樣子,緊繃的嘴角難得鬆了鬆:
“彆高興得太早。這一個時辰,要學的東西比尋常課業難十倍,就連課業都得翻倍,怕不怕?”
“不怕!”三人異口同聲,眼裡的光比窗外的太陽還亮。
徐夫子滿意地點點頭:“記住,這事不能跟旁人說,免得惹來是非。”
“學生明白!”三人又行了一禮,退出書房時,腳步都輕飄飄的。
剛出院子,潘仁就原地蹦了三下,拽著陳耀祖的胳膊喊:
“我要搬去學堂住!跟你們一樣,天天可以請教夫子!”
王富貴笑他:“你家離學堂就半裡地,用得著搬嗎?”
潘仁脖子一梗:“那不一樣!你們倆近水樓台,我可不能再落後了!”
陳耀祖看著他傲嬌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陽光穿過學堂的銀杏葉,落在三人身上,把影子拉得老長。
老陳家的藕粉和葛根粉還在繼續晾曬,陳家人的腳步也沒停歇。
陳二喜帶著孩子們收完了三個村的藕,家裡的缸都裝滿了;
陳鐵柱和陳大壯挖的葛根堆成了小山,磨出的粉裝了好幾個布袋。
忙活了快大半個月,總算是把原材料給備齊了。
雞叫頭遍時,老陳家的院子就已亮起了昏黃的油燈。
陳二喜踮著腳把最後一口袋葛根粉搬上牛車,車板上堆著兩口大木桶,旁邊捆著個黑黢黢的鐵爐子,連帶著粗瓷碗、竹勺、紅糖罐子都碼得整整齊齊。
張小花正往籃子裡塞油紙包,裡麵是給陳耀祖留的芝麻餅,見陳大壯扛著木桌過來,連忙喊:“輕著點!彆把碗震碎了!”
“知道知道!”陳大壯甕聲甕氣地應著,把桌子穩穩架在車沿上。
天邊剛泛起魚肚白,初秋的風卷著草葉的涼氣撲過來,陳二喜裹了裹補丁的褂子,朝牛屁股拍了一巴掌:
“走嘍!去縣城!”老黃牛“哞”地叫了一聲,慢悠悠地踏出了村口。
車軲轆碾過石子路,發出“吱呀”的聲響。
張小花坐在車轅上,手裡編著竹籃,時不時往爐子裡添塊炭。
“他小叔,你說這粉能賣動不?”
她望著遠處模糊的山影問。
陳二喜蹲在粉桶邊,用手指撚了點藕粉看:
“放心!咱這粉,味道這麼好,工序又複雜,五文錢一碗,良心價!”
陳大壯在旁邊點頭:“早上天涼,正適合吃這個暖身子。”
牛車晃悠了兩個時辰,縣城的城門才在晨霧裡顯出輪廓。
這時街上已熱鬨起來,挑著菜的販子、挎著籃子的婦人、背著書包的學童,腳步聲、吆喝聲混著包子鋪的香氣,把街道攪得熱氣騰騰。
陳二喜熟門熟路地趕著牛往南頭走,那裡是縣城最熱鬨的集市,賣啥的都有。
“就這兒了!”
陳二喜指著個空當,旁邊是賣糖畫的老漢,對麵是炸油條的攤子,油香混著焦糖味飄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