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廟外,夜色如墨。
陳耀祖看到援兵,條理清晰地向郡守大人稟明了廟內歹徒的大致人數、分布以及被拐孩童可能被關押的位置。
他語氣沉穩,邏輯分明,絲毫不見慌亂,仿佛隻是在陳述一件尋常事務。
郡守大人聽得連連點頭,眼中讚賞之色愈濃。
他打量著眼前這個尚帶稚氣的少年,臨危不亂,有勇有謀,分工明確,更難得的是懂得適時抽身,不逞匹夫之勇。
將專業之事交予專業之人,這份心性與魄力,遠勝許多成年人。
“好!少年人,你做得好!”
郡守撫須讚道,“此事本官已知曉,後續便交由官府處理。
你們已立下大功,且先回去好生歇息。留下住址,待此事了結,本官定當上報,為你們請功嘉獎!”
陳耀祖拱手行禮,並未多言,拉著趙廷霄便快步走向不遠處焦急等待的家人。
張小花一見兒子,立刻撲上來,拉著他的胳膊上下左右仔細打量,聲音都帶著顫音:
“耀祖!我的兒!你可嚇死娘了!沒事吧?沒傷著吧?”
確認兒子完好無損,她這才捂著胸口,長長舒了口氣。
陳大勇也一把拉過趙廷霄,關切地查看:“你們兩個傻孩子!真是膽子包了天!那種地方也敢跟去!
萬一出點什麼事可怎麼好!”
那語氣雖是責備,卻充滿了後怕與關懷。
趙廷霄感受著這份毫無保留的擔憂,鼻尖一酸,心中暖流洶湧。
不止陳耀祖,連他的家人也待自己如此真誠,這份溫暖,是他漂泊至今從未奢望過的。
王金山老爺子也在一旁絮絮叨叨,既後怕又驕傲。
一行人不敢再多停留,生怕刀劍無眼被波及,匆匆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回程的路上,即便危機已過,眾人的心仍砰砰直跳,危險褪去後,是陣陣後怕與疲憊。
王金山和張小花走在前麵,不住地回頭叮囑:“以後萬萬不可如此冒險了!遇事定要先保全自身!聽到沒有?”
四個少年跟在後麵,乖乖點頭應著:“知道了,阿爺娘王爺爺。”
回到小院,洗漱一番,洗去一身疲憊與塵埃。
緊繃的神經鬆弛下來,饑餓感便洶湧而至。
陳耀祖幾人鑽進廚房,想著煮了一大鍋麵條,被張小花給發現了,知道幾人餓了。把他們趕到一邊手腳麻利的下了一大鍋麵。
很快幾人就蹲在一邊,唏哩呼嚕地吃了起來。
張小花看著他們狼吞虎咽的模樣,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慢點吃,慢點吃,鍋裡還有!不夠娘再給你們煎幾個荷包蛋!”
吃完麵,趙廷霄習慣性地想去收拾碗筷,卻被陳耀祖一把拉住:
“行了,這些明天弄,咱們都去歇著。”不由分說地把他拖回了房間休息。
夜色深沉,萬籟俱寂。
趙廷霄躺在陳耀祖隔壁的床榻上,卻睜著眼睛,毫無睡意。
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如同光怪陸離的夢境。
最讓他輾轉反側的,依舊是那個盤旋在心頭的疑問——陳耀祖為何待他如此之好?
這好,來得太突然,太厚重,讓他欣喜又不安。
陳耀祖聽著隔壁翻來覆去的動靜,無奈地歎了口氣,開口道:“廷霄,還不睡?是今日嚇著了,還是有什麼煩心事?”
趙廷霄一愣,歉然道:“對不住,恩公,是我吵到你了。”
“又來了!”陳耀祖翻了個身,麵對他的方向,“說了多少遍,叫我耀祖就行。你我之間,何必如此生分?”
黑暗中,趙廷霄沉默了片刻。
那句“你我之間”仿佛帶著某種魔力,擊碎了他心防的最後壁壘。
他猶豫了許久,直到以為陳耀祖已然睡去,才用極輕的聲音,仿佛自言自語般問道:“…你為何…待我這般好?”
問出這句話,他仿佛用儘了全身力氣,屏息等待著,或許不會有回答。
然而,陳耀祖的聲音卻清晰地傳來,帶著一絲了然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