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拓被罵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頭都抬不起來。
平心而論,這段時間因大皇子徹底失勢,他確實有些得意忘形,認為儲位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朝中不少官員見風使舵,紛紛向他靠攏。
五皇子雖然也有些小動作,但在他看來不過是跳梁小醜,難成氣候。
如今突然冒出這麼一個才華橫溢、尚未見麵就已博得父皇好感的“六弟”,這讓他如何能接受?一種強烈的嫉妒與危機感啃噬著他的內心。
一個在鄉野夜間長大的皇子,憑什麼比他這個在皇宮中享受著最好教育資源、被精心培養的皇子還要優秀?
“母妃!”宇文拓眼中凶光畢露,壓低聲音,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與其等那野種回到京城,成為心腹大患,不如……不如讓他根本到不了京城!
兒臣可以安排人手,偽裝成山賊路匪,讓他在半路上就‘意外’身亡!如此,方能永絕後患!”
柳如煙沉默著,沒有立刻斥責。
說實話,她內心深處何嘗不想直接將這個潛在的威脅扼殺在搖籃裡?
直接弄死,確實比日後在宮中看著他礙眼要舒暢痛快得多。
這個念頭,在她得知趙廷霄存在的那一刻起,就曾無數次在她腦海中盤旋。
然而,她終究比兒子更能沉得住氣,也更能看清眼前的局勢。
“糊塗!”她深吸一口氣,壓低了聲音,語氣卻依舊嚴厲。
“你以為母妃不想嗎?但你可知道,自從你大皇兄‘意外’墜崖之後,無論是你父皇的人。
還是皇後那個賤人一派的勢力,都像獵犬一樣死死地盯著我們母子!如今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彆人的監視之下!”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聲音帶著一絲無奈與警惕:
“此時此刻,我們若稍有異動,派人離京,恐怕立刻就會被人抓住把柄。
一旦事情敗露,讓你父皇查到是我們所為,你覺得他會輕易饒過我們母子嗎?
到時候,莫說儲位,恐怕你我連身份地位都難保!豈不是白白便宜了五皇子那個賤種?”
宇文拓聞言,雖然心知母妃所言在理,但臉上仍是不甘與惋惜之色。
在他看來,趙廷霄身處宮外,正是下手的最佳時機,一旦讓其踏入宮門,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再想動手,可就難如登天了。
“難道……難道就眼睜睜看著他風光回京,來分薄本屬於兒臣的一切嗎?”宇文拓咬牙切齒道。
柳如煙轉過身,美麗的臉上浮現出一抹高深莫測的冷笑:
“急什麼?來日方長。他即便回京,也不過是個毫無根基的新人。
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裡,想要站穩腳跟,談何容易?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們有的是時間和手段,慢慢陪他玩。”
她走到兒子身邊,輕輕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襟,語氣變得柔和,卻更顯森寒:
“拓兒,你要記住,小不忍則亂大謀。在你父皇和所有人麵前,你要表現得更加大度,更加出色。
至於那個野種……母妃自有計較。這後宮,可不是他那鄉野之地,由不得他肆意撒野!”
宇文拓看著母妃眼中那熟悉的、冰冷而算計的光芒,心中稍定,但那股對未知威脅的忌憚與殺意,卻已深種,難以拔除。
翊坤宮的燭火,在夜色中搖曳,映照著母子二人晦暗不明的麵容。
一場針對即將歸來的六皇子的無形風暴,已然在深宮之中,悄然醞釀。
而遠在江南的趙廷霄,對此還一無所知,正等待著命運的下一步安排。
半個月的光景在期待中倏忽而過,院試放榜的日子終於到來。
這一日,天元府城派出的報喜隊伍,騎著高頭大馬,身披紅綢,手持捷報,一路敲鑼打鼓,浩浩蕩蕩地朝著清豐縣方向而去。
清脆的鑼聲和激昂的鼓點,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在所經之處激起陣陣歡呼與羨慕的漣漪。
消息如同長了翅膀,率先飛入了清豐縣衙。
姚縣令正處理著公務,聽到衙役氣喘籲籲地稟報,手中的朱筆一頓。
隨即臉上綻放出難以抑製的狂喜,幾乎要笑得見牙不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