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帝感歎道,語氣溫和了許多,“從今日起,你便認祖歸宗,複姓宇文,單名一個‘霄’字。
朕已命宗人府,即刻將你的名字錄入皇家玉牒,昭告太廟。
從此,你便是朕名正言順的第六子,宇文霄!”
“兒臣宇文霄,謝父皇恩典!”趙廷霄此刻起已是宇文霄。再次跪拜謝恩,姿態無比恭順。
“明日,朕便會下旨,公告天下,朕之六皇子宇文霄,敏而好學,仁孝純善,今日歸宗!”
景仁帝繼續說道,“今晚,朕在宮中設一小型家宴,為你接風洗塵,也讓你的皇祖母、諸位母妃和兄弟姐妹們,都見見你。”
“兒臣謹遵父皇安排。”宇文霄乖巧應下。
景仁帝看著他寵辱不驚的模樣,越發滿意,吩咐道:“你初回宮中,尚無王府,暫且就住在毓慶宮東配殿。內務府會撥派下人伺候你起居。”
“是,有勞父皇費心。”
退出禦書房,在內侍的引領下前往毓慶宮。宇文霄麵上依舊保持著溫潤如玉的淺笑,心中卻是一片清明冷靜。
父皇的愧疚與憐愛,是他目前最好的護身符,必須牢牢抓住。
踏入毓慶宮東配殿,內務府指派來的太監、宮女早已跪了一地,口稱:“奴才奴婢恭迎六殿下!”
宇文霄目光淡淡掃過這些陌生的麵孔,心思電轉。
這些人,看似恭敬,卻不知其中有多少是各方勢力安插的眼線?
皇後?貴妃?還是他那幾位素未謀麵卻已對他屢下殺手的皇兄?
這深宮之中,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今晚的家宴,恐怕也不會隻是一場簡單的接風宴。
他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人畜無害的溫和笑容:“都起來吧,日後有勞諸位了。”
風暴,才剛剛開始。而他,已做好了迎接一切的準備。
傍晚的皇宮,華燈初上,廊廡下的宮燈次第亮起,將朱牆碧瓦映照得如同琉璃世界。
關於今晚這場為六皇子接風的小型家宴,各宮主位早已得了消息,反應卻是各不相同。
有心如柳貴妃、二皇子、五皇子之流,早已通過各種渠道知曉了宇文霄的存在,甚至暗中交鋒數次,此刻不過是帶著審視與算計,準備親眼會一會這“民間歸來的皇子”。
而更多低位妃嬪、年幼的皇子公主,則是初次聽聞,驚愕之餘,大多抱著謹慎觀望的態度,在這深宮之中,多看少說總是沒錯的。
唯獨皇後的長春宮,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
大皇子宇文玨麵色鐵青,額角青筋暴起,猛地將手邊一個白玉鎮紙掃落在地,發出刺耳的碎裂聲。
“不去!本王才不去!”他低吼道,聲音因憤怒而扭曲,“一個鄉野之地爬出來的野種,也配讓本宮屈尊降貴去見他?父皇真是老糊塗了!給他如此臉麵!”
他劇烈地喘息著,目光死死盯著自己毯子下那雙無法動彈的腿,強烈的屈辱和怨恨幾乎要將他吞噬。
“我如今這副模樣……去了也是給人平添笑柄!讓所有人都看著我這個廢人,如何對著一個健康的、新來的弟弟強顏歡笑嗎?休想!”
皇後獨孤瀾依看著兒子痛苦癲狂的模樣,心如刀絞。她上前試圖安撫:
“玨兒,母後知道你心裡苦。可這是你父皇的旨意,你若不去,豈不是更落人口實?那孩子初來乍到,我們且看看再說……”
“看什麼看!”宇文玨猛地打斷她,眼神陰鷙,“母後,兒臣這副樣子,還有什麼可看的?兒臣去不了,也不想看那野種得意!您自己去便是!”
他閉上眼,滿臉疲憊與絕望,揮揮手,再也不願多言。
獨孤瀾依看著兒子蜷縮在輪椅上的背影,淚水在眼眶中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