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養心殿內,景仁帝也得知了宇文霄挑選的隨行人員名單。他拿著那份名單,沉默了許久。
錢公公侍立一旁,小心翼翼地問道:“陛下,六殿下此舉……是否有些……欠考慮了?要不要老奴……”
景仁帝擺了擺手,打斷了錢公公的話。他目光深邃,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緩緩道:
“老六這孩子……像朕年輕的時候,有股子闖勁,也重情義。
他既然敢立軍令狀,又如此選擇,想必有他的道理。
那陳耀祖,是秦鴻看中的人,應當有些真本事。至於另外兩個……罷了,就讓他去吧。”
他沉吟片刻,對錢公公吩咐道:“傳朕密旨,讓‘影衛’抽調一隊精銳,暗中隨行保護,務必確保六皇子及其隨行人員的安全。若有閃失,提頭來見!”
“老奴遵旨!”錢公公心中一凜,知道陛下對六皇子此次出行,是既期待又擔憂,這安保級彆,已是極高。
錢公公伺候皇上時間最久,自是看得出來皇上對六皇子的不同。
賑災事宜,刻不容緩。
在京城僅僅耽擱了三日,這三天裡,宇文霄和陳耀祖等人幾乎是不眠不休。
宇文霄協調戶部、工部調撥錢糧、物資、工匠;
陳耀祖則根據有限的資料,瘋狂查閱典籍,繪製可能的堵口方案草圖,並與秦老進行了最後一次緊急通訊,獲得了許多寶貴的建議;
秦老果然不愧是水利泰鬥,根據陳耀組的方案,又追加了幾個細節。讓他此行又多了幾分把握。
王富貴和姚宗勝則負責清點物資,安排隨行人員的起居行程,忙得腳不沾地。
第四日清晨,天色微熹,寒風凜冽。一支規模不小的隊伍集結在京城東門外。
除了宇文霄這位欽差大臣的儀仗,還有工部、戶部指派的幾位協助官員。這些人雖不情願,但皇命難違。
一隊精銳的護衛禁軍,以及裝載著首批緊急賑災物資的車隊。
宇文霄一身玄色勁裝,外罩禦賜的欽差鬥篷,騎在一匹神駿的黑馬上,英姿勃發,眉宇間帶著一絲凝重與決然。
陳耀祖、王富貴、姚宗勝三人也換上了便於行動的騎射服,騎馬緊隨其後。
王富貴興奮中帶著緊張,不停地檢查著馬鞍旁的行李;
姚宗勝則默默觀察著隊伍的情況;陳耀祖目光沉靜,望著前方未知的征途,腦海中還在推演著可能的治水方案。
就在隊伍即將開拔之際,誰也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城牆之上,悄然出現了兩道身影。
景仁帝身披一件厚重的墨色大氅,立於牆垛之後,目光複雜地注視著下方馬背上那個挺拔的身影。
寒風吹動他花白的須發,更添幾分蒼涼。
“錢伴伴,你說……老六他,能否完成如此重任,平安歸來?”景仁帝的聲音很輕,仿佛是在自言自語。
錢公公躬著身子,小心翼翼地回答:“陛下洪福齊天,六殿下聰慧勇毅,又有陛下派去的能人異士相助,定能逢凶化吉,妥善處理災情,凱旋而歸!”
他不敢妄議政事,隻能撿些吉利話說。
景仁帝沒有說話,隻是久久地凝視著。他看到宇文霄似乎有所感應,回頭朝城牆方向望了一眼。
雖然不可能看到什麼,但還是鄭重地抱拳一禮,隨即勒轉馬頭,用力一揮馬鞭——
“出發!”
一聲令下,車隊緩緩啟動,馬蹄踏碎清晨的寧靜,帶著帝國的期望、各方的質疑、兄弟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