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宗記錄,堪稱“完美”。發現現場的描述、屍格的填寫、旁證的口供、結論的推導,似乎都嚴絲合縫,指向一個無可辯駁的“畏罪自儘”。幾乎找不到明顯的破綻。
但這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綻。一件發生在底層軍戶身上的小事,卷宗竟做得如此滴水不漏,仿佛經過精心打磨。
壓力如同實質的巨石,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外有張彪的威脅同僚的孤立,內有團隊的疑慮與消極的侵蝕,案卷本身看似無懈可擊。
所有的跡象都在告訴沈煉:放手吧。順勢而為,皆大歡喜。硬扛下去,前途莫測,凶險萬分。
李石頭和張猛的目光都落在沈煉身上,帶著擔憂,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沈煉合上卷宗,發出輕微的聲響。他抬起眼,目光緩緩掃過值房內的每一張麵孔——李臉的憤懣,張猛的焦躁,趙小刀的猶疑,劉五的恐懼,以及錢老三那隱藏在呻吟下的狡黠。
他的目光最後落在窗外。鉛灰色的雲層依舊低沉,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然後,他站起身。動作並不激烈,卻帶著一種斬斷一切猶豫的決絕。
他走到值房中央,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如同冷泉擊石,驅散了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初任此職時,曾立三條規矩。”
“令出必行,同袍同心,公私分明。”
“今日,我再加一條。”
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如刀,仿佛要劈開所有迷惘與恐懼:
“冤屈必雪,法理必彰。”
四個字,擲地有聲!
“陳栓子是否冤死,卷宗所言是否屬實,需查過方知。未查先怯,乃至未查先定,非我輩所為,更非錦衣衛應有之義!”
他的目光掃過錢老三,後者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呻吟聲戛然而止。
“此案,我既已接下,便會一查到底。無論涉及何人,無論阻力多大。”沈煉的聲音斬釘截鐵,不容置疑,“懼禍而退,循弊而苟安,非我沈煉之道!”
他看向李石頭、張猛、趙小刀甚至劉五:“願意跟我查的,留下。怕被連累的,現在便可申請調去他隊,我絕不阻攔。”
值房內一片死寂。
片刻後,李石頭第一個踏前一步,胸膛一挺:“卑職願追隨大人!”
張猛幾乎同時邁步,聲如悶雷:“俺也一樣!”
趙小刀眼珠轉了轉,一咬牙:“媽的,拚了!小的跟大人乾!”
劉五猶豫了一下,最終也細聲細氣卻堅定地道:“……卑職,也留下。”
錢老三趴在條凳上,臉色變幻,最終沒敢吭聲。
沈煉看著眼前這幾人,緩緩點頭:“好。既然如此,從即刻起,收起所有猶疑抱怨。我要的,是能刨根問底的眼睛,是能捕捉風聲的耳朵,是能攥緊鐵證的雙手!”
“李石頭,張猛,隨我再去細看卷宗,尋找疑點。”
“趙小刀,劉五,動用你們所有線人關係,打聽去年此時,衛所內關於陳栓子的一切風聲,特彆是張彪麾下那些人的動向!要隱秘!”
“記住,我們查的不是同僚,是真相!”
命令清晰下達,目標明確。
風暴已然來臨,避無可避。
那麼,便迎風而上。
沈煉轉身,目光再次投向那份看似完美的“鐵案”卷宗。
眼神冰冷,卻燃著足以焚毀一切虛偽的火焰。
抉擇已定,唯有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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