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孟婆婆那間透著詭異的溫暖的堂屋,重新站在冰冷寂靜的胡同裡,張玄心低頭看著手中那包微不足道的“安神香”。油紙包裹得很仔細,散發著淡淡的、令人心寧的草藥香氣,混合著一絲微弱的靈韻。
依靠眾生的善念來對抗寂滅?
這個想法聽起來荒謬而脆弱,與他之前依靠吞噬和力量碾壓解決問題的風格格格不入。但孟婆婆的話語,卻像一顆投入冰湖的石子,在他那日益冰冷沉寂的心湖中,激起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漣漪。
或許…可以一試?哪怕隻是為了那萬分之一的可能。
他沒有立刻返回特案科總部,而是收斂了周身那令人不安的冰冷氣息,如同一個真正的夜歸人,漫步在沉睡的胡同巷弄之中。
【通幽之眼】悄然開啟,但不再是掃描能量波動和邪祟,而是嘗試去“看”那些從千家萬戶窗欞門縫中逸散出的、無形無質的“念頭”。
這是一個全新的領域。以往,他感知到的多是恐懼、怨恨、貪婪等強烈的負麵情緒,因為它們能量顯著,易於察覺。而此刻,當他刻意去搜尋時,才發現,在這寂靜的深夜,同樣有著許多微弱卻真實的“善”與“暖”。
他看到一戶亮著暖黃燈光的窗後,一位母親正輕輕拍打著嬰兒的後背,哼著走調的搖籃曲,心中充滿了疲憊卻甘願的愛意。
他看到某個狹小的出租屋內,一個剛下晚班的年輕人,正將微薄的薪水仔細分成幾份,盤算著明天給鄉下的父母寄去多少,眼中帶著對未來的期盼。
他看到一對老夫妻相依在沙發上,看著早已過時的電視劇,手輕輕握著,沒有言語,卻流淌著曆經歲月沉澱的溫情與陪伴。
還有那些深藏的愧疚得到釋然的解脫,對他人無意間伸出援手的愉悅,甚至隻是對一碗熱湯麵的滿足…
這些念頭微弱、散亂、轉瞬即逝,如同夜風中的螢火,與那些龐大的負麵能量和寂滅之力相比,簡直不堪一擊。
但不知為何,當張玄心默默“注視”著這些螢火時,體內那躁動冰冷的虛無靈韻和“虛界引擎”,似乎真的平息了那麼一絲絲。並非被吸收或壓製,而是像狂暴的海洋遇到了一片平靜的港灣,雖然無法改變海洋的本質,卻得到了片刻的寧息。
尤其是【往生令】和那得自龍珠的浩然龍氣,對這些溫暖的念頭產生了微弱的共鳴,仿佛乾涸的土地得到了細微雨露的滋潤。
孟婆婆說的,似乎有點道理。
他嘗試著,極其小心地,引導著一絲最近處的、那位母親散發出的充滿愛意的念頭,融入自身。
過程遠比吞噬能量困難無數倍。那念頭無形無質,難以捕捉,更需要敞開心扉去“接納”,而這對於此刻的他來說,尤為艱難。寂滅之力本能地排斥這種“軟弱”的入侵。
試了幾次,才勉強將那一絲微弱得幾乎不存在的溫暖意念,引入心田。
仿佛一滴溫水落入冰湖,瞬間就被寒意吞噬,幾乎感覺不到任何變化。
但他敏銳地察覺到,【記憶錨點】那黯淡的金光,似乎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
有戲!
雖然效果微乎其微,但這證明了一條可行的路徑!一條或許能讓他不至於徹底沉淪於冰冷虛無的道路!
他不再急於求成,就這麼靜靜地走在胡同裡,像一個孤獨的守夜人,默默地感受著、收集著這座城市深夜中散落的、微不足道的溫暖螢火。
不知不覺間,天邊泛起了魚肚白。
清晨的薄霧彌漫在胡同裡,早起的老人開始遛鳥,早餐攤點升起嫋嫋炊煙,這座城市從沉睡中緩緩蘇醒,散發出更加鮮活、也更加複雜的眾生百態。
張玄心站在一個冒著熱氣的豆漿攤前,看著攤主夫婦忙碌而默契的身影,看著食客們滿足的表情,心中那種冰冷的隔離感,似乎又被融化了一絲。
他買了一杯豆漿,握在手裡,溫熱的觸感透過紙杯傳來,一種久違的、屬於“活著”的感覺,悄然複蘇。
然而,就在他沉浸在這難得的片刻寧靜時——
“抓小偷啊!搶包了!”
一聲尖銳焦急的女子呼喊從街口傳來!
隻見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子手裡抓著一個女式挎包,正瘋狂地朝著胡同深處跑來!身後一個年輕女孩踉蹌著追趕,滿臉焦急和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