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的香氣漸漸從樓下彌漫開來，蓋過了書卷與咖啡的氣味，帶著一種令人食指大動的鮮活生命力。
當顧白和燭龍被邀請下樓時，一樓臨窗的休息區已經被重新布置過。幾張沙發和茶幾被挪開，中間拚起了一張長桌，鋪著乾淨的米白色桌布。桌上已經擺滿了各色菜肴，琳琅滿目，熱氣騰騰。
文鰩和林默顯然是主廚，圍著素色的圍裙，正將最後一道奶白色的、翻滾著魚頭和豆腐的砂鍋端上桌。
燭九和雷戟在一旁擺碗筷，燭九毛手毛腳地差點碰倒杯子，被雷戟眼疾手快地扶住。毒蝶則安靜地坐在一旁，正在用她帶來的百花蜜調製溫熱的蜂蜜水。
“哇！看著就好吃！”燭九誇張地吸了吸鼻子，火紅的頭發在溫暖的燈光下像一團跳躍的火焰。他殷勤地拉開一張靠近主位的椅子，對著顧白咧嘴笑：“大神，坐這裡！這可是主位！”
顧白從善如流地坐下。燭龍自然地坐在了他左手邊，燭九則搶占了右手邊的位置。雷戟坐在燭龍旁邊，文鰩和林默坐在顧白對麵，毒蝶坐在文鰩身邊。
桌子中央是那道魚頭豆腐湯，周圍環繞著雷戟帶來的醬香濃鬱的牛肉和油亮誘人的燒鵝，文鰩做的清炒時蔬翠綠欲滴，林默展示刀工切出的蓑衣黃瓜精巧彆致，還有燭九強烈要求下做的、紅彤彤的水煮肉片，以及幾碟精致的涼菜和小吃。琳琅滿目，雖非頂級盛宴，卻充滿了家常的溫馨與誠意。
“來，先喝碗熱湯暖暖胃。”文鰩拿起湯勺，先給顧白盛了一碗奶白色的魚湯，湯裡躺著滑嫩的豆腐和飽含膠質的魚頭肉。
“謝謝。”顧白接過，瓷碗溫熱的觸感透過指尖傳來。他低頭嘗了一口，湯汁濃鬱鮮香，帶著薑絲的微辛，恰到好處地驅散了窗外帶來的最後一絲寒意。
“怎麼樣？”文鰩有些期待地問。
“很好。”顧白給出肯定的評價，語氣真誠。
眾人似乎都鬆了口氣，氣氛更加活絡起來。
“來來來，滿上滿上！”燭九迫不及待地打開他帶來的清酒，給每個人都倒了一杯，輪到毒蝶時，他頓了頓，“毒蝶姐，你喝蜂蜜水？”
毒蝶微微頷首：“我飲酒易誤事。”她將自己調好的蜂蜜水輕輕推向顧白手邊一杯，“神主……顧先生，也可以嘗嘗這個。”
顧白看著那杯色澤清亮、散發著淡淡花香的蜂蜜水，又看了看手邊清澈的酒液，選擇了蜂蜜水。他淺嘗一口，清甜溫潤，確實很舒服。
燭九也不在意，舉起酒杯：“來來來，第一杯，慶祝咱們平安活過那麼多副本，還能在這裡一起吃飯！特彆是感謝青冥大佬……呃，顧哥！多次救命之恩！”
“敬顧先生大神！”其他人也紛紛舉杯，連燭龍都端起了酒杯，目光沉靜地看向顧白。
顧白舉起蜂蜜水的杯子，與眾人輕輕一碰：“敬……大家。”
清酒入喉，帶著微辣和回甘，暖意從胃裡擴散開來。燭九和雷戟已經開始大快朵頤，邊吃邊點評哪個菜最好吃。文鰩和林默笑著看他們鬥嘴，偶爾補充幾句烹飪心得。毒蝶小口吃著蔬菜，安靜地聽著，麵紗下的唇角似乎微微彎起。
燭龍吃得不多，動作優雅，大部分時間在安靜地聽著，偶爾燭九把話題拋給他，他才言簡意賅地回應一兩句。他的座位離顧白很近，手臂偶爾會因為拿東西而輕微擦過顧白的手肘，帶來一絲布料摩擦的微癢和屬於另一個人的體溫。
顧白慢慢吃著東西，感受著這喧鬨而溫暖的氛圍。這是他從未有過的體驗。在他的原生世界，修行是孤獨的，宴飲是禮節性的，即便與師尊師兄相處，也多是論道切磋，少有這般純粹的、屬於“生活”的煙火氣。
“顧哥，嘗嘗這個水煮肉片！我盯著林默哥多放了好多辣椒！”燭九熱情地給顧白夾了一筷子紅油油的肉片。
顧白看著碗裡那片浸潤在紅油中的肉，頓了頓，還是夾起來嘗了。辛辣的味道瞬間在口腔炸開，對於口味一向清淡的他來說有些刺激，但奇異地並不討厭。
“怎麼樣？夠味吧？”燭九眨著眼睛問。
“……尚可。”顧白端起蜂蜜水喝了一口，壓下那點辣意。
雷戟哈哈大笑：“大神你還是吃清淡點的好，文鰩做的這個清炒豆苗就不錯。”他也給顧白夾了一筷子。
燭龍默默地將那盤離顧白稍遠的、看起來更清淡的蒸蛋往他麵前推了推。
毒蝶則將一碟蘸了百花蜜的山藥糕放在顧白手邊：“這個解辣。”
顧白看著自己麵前瞬間堆起的小山，又看了看周圍這些看似隨意、實則細心關照著他的隊友，銀眸中閃過一絲極淡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柔和。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夜色深沉，玻璃窗上凝結了一層薄薄的水霧，將屋內的溫暖燈火與外麵的寒冷世界溫柔地隔開。
長桌之上，笑語晏晏，食物的熱氣氤氳了每個人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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