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杯盤狼藉。
燭九和雷戟主動承包了收拾洗碗的“重任”，雖然廚房裡不時傳來碗碟碰撞的脆響和燭九“哎呀”的驚呼，但總體還算順利。
文鰩和毒蝶坐在沙發上，低聲聊著天，內容似乎是關於某種草藥的培育方法。林默則拿著平板電腦，坐在角落處理一些不太緊急的工作信息，時不時抬頭看看客廳裡的情況，確保一切如常。
顧白和燭龍再次回到了二樓。這次他們沒有站在窗邊，而是坐在了靠牆的軟榻上。中間隔著一張小小的炕幾，上麵放著一壺毒蝶重新泡好的、散發著清雅香氣的花果茶。
樓下隱約的喧鬨成了模糊的背景音，二樓顯得格外安靜。
“立冬之後，江城偶爾會下雪。”燭龍忽然開口，打破了沉默。他端起茶杯，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與白瓷杯壁相得益彰。
“雪？”顧白抬眼。他的原生世界並非沒有冰雪，但那多是極寒之地或神通術法的造物，與這種自然季節更替帶來的雪，感覺截然不同。
“嗯。”燭龍點頭，冰藍色的眼眸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很小，往往落地即化。但若是運氣好，遇到強冷空氣，也能積起來薄薄一層。”
就在這時，一點點瑩白的東西，悄無聲息地，從夜空中飄落。
起初隻是零星幾點，落在尚濕漉漉的窗玻璃上，瞬間融化成水珠。但很快，那瑩白變得密集起來，如同被撕碎的雲絮，紛紛揚揚，在路燈的光暈中翩躚起舞。
“下雪了。”顧白輕聲道。
燭龍也看向了窗外，眼神微微亮了一下。
真的是雪。江城今冬的第一場雪。
雪花不大，也不算密集，但確確實實是雪。它們輕盈地旋轉、飄落，覆蓋在濕黑的柏油路上、光禿的梧桐枝椏上、以及遠處建築的屋頂上。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連樓下隱約的喧鬨都似乎遠去，隻剩下這片無聲的潔白緩緩降臨。
顧白站起身，走到窗邊。燭龍也跟了過去。
樓下的廚房窗戶也被推開，探出燭九那顆紅毛腦袋，他興奮地指著天空：“下雪了！哥！顧哥！快看！下雪了！”他的聲音在安靜的雪夜裡格外清晰。
雷戟粗獷的笑聲傳來：“哈哈，還真是！立冬就下雪，好兆頭啊！”
文鰩和毒蝶也走到了一樓的窗邊，仰頭看著這場不期而至的初雪。林默放下平板，臉上也露出一絲輕鬆的笑意。
顧白靜靜地看著。雪花落在玻璃上，不再立刻融化，而是堆積起極其細微的冰晶，勾勒出變幻莫測的圖案。遠處的大學城燈火在雪幕中變得朦朧而溫暖，像一幅被虛化了背景的油畫。
他能感受到身邊燭龍平穩的呼吸，能聽到樓下夥伴們帶著驚喜的低語。一種奇異的、平靜而滿足的感覺，如同溫水流過心田。
“很少見？”顧白問的是燭龍，目光依舊落在窗外。
“嗯。”燭龍應道，“江城地處南方，雪是稀罕物。”他頓了頓，補充道，“比sss級評價還稀罕。”
這個略顯生硬的比喻讓顧白側目看了他一眼。燭龍臉上依舊是沒什麼表情的樣子，但眼神很專注地看著雪，似乎沒覺得自己說了什麼特彆的話。
顧白的唇角幾不可察地彎了一下，轉瞬即逝。
“挺好看的。”他說。
“嗯。”燭龍再次應道。
兩人就這樣並肩站在窗前，看著這場安靜的初雪，不再交談。樓下的人也漸漸安靜下來，似乎都不願打擾這份靜謐的美好。
雪，無聲地落著，覆蓋了塵埃，模糊了界限，將整個世界溫柔地包裹。屋內燈火溫暖，茶香嫋嫋，友人相伴。這一刻，仿佛所有的危機、所有的重擔都被暫時遺忘，隻剩下眼前這片純淨的潔白，和身邊傳來的、令人安心的氣息。
立冬的雪，來得悄然，卻恰到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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