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霧鎖死港】：6
聖光的餘燼在翻湧的濃霧中散去，留下刺鼻的焦糊味和深入骨髓的震懾。平台殘骸在深淵上方吱呀搖晃，如同垂死巨獸的殘肢。風卷著冰冷的水汽，抽打在每個人的臉上。
死寂。隻有下方濃霧中那龐然大物受傷後的狂怒嗚咽，如同悶雷般持續滾過。
磐石死死扣住冰冷的鋼架，粗重地喘息著，目光如同燒紅的烙鐵，死死釘在顧白身上。剛才那驅散黑暗、焚滅邪穢的熾烈光芒，那如同神隻降臨般的威壓...預言？不！這絕不僅僅是預言！
血薇指間的飛刀不知何時已滑落在地，她看著顧白，紅唇微張，眼神裡翻湧著驚濤駭浪——驚駭、難以置信，以及一絲被絕對力量碾碎驕傲後滋生的、難以言喻的敬畏。
影子隱藏在兜帽下的陰影裡，身體繃得像拉滿的弓弦，仿佛隨時準備融入黑暗，又仿佛被無形的釘子釘在了原地。
醫生扶著幾乎癱軟的兔醬，鏡片後的眼睛瞪得溜圓，嘴唇無聲地翕動著，似乎在重複著“光...淨化...”的字眼。
兔醬緊緊抱著玩具熊，大眼睛裡映著顧白的身影，最初的恐懼被一種近乎盲目的依賴取代。
唯有社畜，蜷縮在鋼架角落，身體篩糠般抖動著，他手臂上那些被灰白菌絲纏繞的墨綠鱗片，在聖光餘暉下似乎黯淡萎靡了些，但他看向顧白的眼神，卻充滿了更深的、源自本能的恐懼，仿佛看到了天敵。
“走。”顧白的聲音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寂，如同寒泉擊石，清冽而平靜，仿佛剛才那驚天動地的一擊隻是拂去了衣角的塵埃。他指向維修平台上方，一段幾乎垂直嵌入鏽蝕塔身的金屬爬梯，“去塔頂。”
他的目光，穿透了上方依舊濃得化不開的灰白，精準地鎖定了塔頂方向。那裡，一點幽微的、並非自然天光的、帶著冰冷人工質感的藍光，在霧氣的縫隙中頑強地閃爍著，如同深淵儘頭指引亡魂的磷火。
直播間彈幕在短暫的真空後，核爆般噴湧：
【臥槽！！！！！！！！！！！！！！！！！！】
【光！！！！！！！！！！聖光！！！！！！！！！！！】
【淨化！！！我看到了淨化！！！觸須融化了！！！】
【神罰！這絕對是神罰！亂碼哥是神明代行者！】
【預言？我信你個鬼！這他媽是神術！光明神神術！】
【媽媽問我為什麼跪著看直播！】
【那怪物慫了！它怕光！亂碼哥牛逼破音）！】
【社畜嚇尿了！那眼神絕了！】
【塔頂有藍光！新線索！快衝啊！】
磐石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心緒。現在不是探究的時候！他看了一眼驚魂未定的眾人，尤其是瑟瑟發抖的社畜，沉聲下令：“影子，探路！血薇，看護！醫生，兔醬，跟緊！社畜...不想死就爬！”他最後深深看了顧白一眼，“青冥...拜托了。”語氣前所未有的鄭重。
影子如同幽靈般率先撲向垂直爬梯，動作迅捷依舊，但每一次落腳都帶著十二分的謹慎。濕滑的鐵鏽和苔蘚讓攀爬變得異常艱難。血薇緊隨其後，眼神複雜地掃過顧白，默默承擔起側翼護衛。
醫生拉著兔醬，咬牙跟上。社畜在磐石近乎凶狠的目光逼視下，連滾帶爬地開始攀爬，每一次移動都伴隨著壓抑的嗚咽。
顧白殿後。他攀爬的姿態依舊從容，手指精準地扣住每一處穩固的支點，身體在狂風中穩定得如同山嶽。下方濃霧中，那深海巨獸的嗚咽聲帶著強烈的痛苦和怨毒，但它龐大的陰影似乎暫時停止了上浮，對那殘留的聖光氣息充滿了忌憚。
攀爬了大約十米，垂直的爬梯儘頭連接著塔頂燈室的外圍檢修通道。通道狹窄，僅容一人側身通行，鏽蝕的格柵地板下就是萬丈深淵。通道環繞著巨大的、破碎的玻璃穹頂——曾經的燈塔燈室。
此刻，燈室內部一片狼藉。巨大的聚光透鏡早已粉碎，散落一地。中央支撐燈座的鋼鐵結構扭曲斷裂，如同巨獸折斷的脊骨。
而那道幽藍色的光源，正來自於燈室最深處，一個半嵌在傾斜地板下的、相對完好的金屬控製台！控製台屏幕碎裂了大半，但核心區域一塊巴掌大的幽藍顯示屏頑強地亮著，上麵跳動著意義不明的符號和一條緩慢攀升的能量進度條：
【備用能源激活...23...】。
“控製台！還有電！”醫生激動地壓低聲音。
“小心！”影子突然低喝，指向通道前方拐角！
隻見拐角處的格柵地板上，倒伏著一具穿著破爛白色實驗服的屍體！屍體高度腐敗，露出的皮膚呈現出不祥的青灰色，上麵覆蓋著一層滑膩的墨綠色菌毯。
更令人頭皮發麻的是，屍體旁邊散落著幾個碎裂的玻璃培養皿，裡麵殘留著一些乾涸的、同樣墨綠色的粘稠物質。
“實驗室的人？”血薇眼神一凜，“死在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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