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將鏽蝕鎮的雜亂與喧囂吞噬,隻留下零星燈火在廢墟間搖曳,如同垂死星辰。遠處,鋼鐵之城的內城圍牆在黑暗中勾勒出更加龐大、更加令人窒息的輪廓,探照燈的光柱如同冰冷的視線,在牆頭和外圍區域緩緩掃過,任何暴露在光柱下的物體都無所遁形。
按照金不換的安排,林墨五人將“鬣狗”越野車藏匿在鏽蝕鎮邊緣一個廢棄的維修廠內,由孫宇設置了隱蔽的警戒裝置。他們換上了金不換提供的、帶著濃重機油和金屬碎屑味道的灰色工裝,臉上也做了簡單的偽裝,抹上油汙,看上去與那些在底層掙紮的勞工並無二致。張猛的“撼山”裝甲無法完全隱藏,隻能拆卸下部分非核心外掛件,用厚重的帆布包裹,偽裝成大型工具箱由他背負,即便如此,他那遠超常人的魁梧體型依舊顯眼。
“記住,你們現在是‘黑鼠’幫臨時招募的搬運工,負責這次‘廢棄物’運輸的裝卸。少說話,多乾活,一切聽領頭的安排。”金不換派來的聯絡人,一個沉默寡言、臉上帶著燒傷疤痕的漢子,低聲叮囑著,將幾枚粗糙的、刻著老鼠頭像的金屬牌分發給眾人,“這是臨時身份牌,進去的時候會掃描,彆弄丟了。”
眾人點頭表示明白。聯絡人不再多言,領著他們穿過陰暗的小巷,來到鏽蝕鎮西側一個靠近內城圍牆的、散發著惡臭的垃圾轉運區。這裡燈火通明,數輛覆蓋著厚重篷布、看起來破舊不堪的重型卡車正在排隊等待,一些穿著同樣灰色工裝、神情麻木的工人正在監管人員的呼喝下,將一些密封的金屬桶和箱子搬上卡車。
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化學藥劑味、腐爛有機物味道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帶著微弱能量輻射的腥氣。這就是所謂的“特殊廢棄物”?林墨敏銳地感知到,那些密封桶和箱子裡,有些東西散發著不穩定的能量波動,甚至夾雜著極其微弱的生命反應。
“跟上,上第三輛車。”聯絡人低聲道,帶著他們混入工人隊伍,走向一輛看起來最為破舊、篷布上沾滿不明汙漬的卡車。
卡車的貨廂裡已經堆放了不少密封容器,空間狹小而壓抑。他們和其他幾名真正的工人擠在角落,沒有人交談,隻有粗重的呼吸聲和車輛引擎怠速的轟鳴。林墨能感覺到,同車的幾名工人身上散發著淡淡的恐懼和麻木,仿佛對即將前往的地方充滿畏懼。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終於,輪到他們這輛車接受檢查。
內城西門的檢查站戒備森嚴,高大的合金閘門,全副武裝、穿著製式動力鎧甲的守衛,以及各種閃爍著紅光的掃描設備和能量探測器。一道粗大的掃描光束籠罩了整個卡車,冰冷的電子音響起:
“車輛編號:t734。運輸品類:三級生化廢料及惰性金屬殘渣。人員核查:臨時工7名,身份識彆碼有效。”
守衛的目光如同鷹隼般掃過貨廂裡的每一個人,尤其是在體型顯眼的張猛和他背負的巨大“工具箱”上停留了片刻。
“那個大個子,箱子裡是什麼?”一名守衛用能量步槍指了指張猛,語氣生硬。
張猛按照事先準備好的說辭,甕聲甕氣地回答:“老大,是……是拆卸用的重型液壓鉗和衝擊鑽,有些廢棄物凝固了,不用大家夥弄不動。”
守衛皺了皺眉,似乎想上前檢查,旁邊的另一名守衛低聲道:“算了,老劉,‘黑鼠’幫的車,都是運些惡心玩意,查仔細了沾一身晦氣。身份碼沒問題就行。”
那名守衛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揮了揮手:“放行!”
厚重的合金閘門緩緩升起,露出後麵幽深、仿佛巨獸咽喉般的通道。卡車發出一聲沉悶的咆哮,緩緩駛入了鋼鐵之城的內城。
一進入內城,環境瞬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與外界的破敗、混亂和荒涼截然不同,內城仿佛是一個運行精密的巨大機器。高聳入雲的金屬建築鱗次櫛比,表麵覆蓋著冰冷的合金板和巨大的管道,無數縱橫交錯的空中走廊和軌道纜車如同血管和神經,連接著這些鋼鐵巨構。街道寬闊而整潔,但並非用於行人,而是穿梭著各種型號的運輸車輛和巡邏的裝甲單位。空氣中彌漫著臭氧、高溫金屬和潤滑油的混合氣味,巨大的機械運轉聲、能量流動的嗡鳴聲、以及某種規律的、仿佛城市心跳般的低沉脈衝聲,構成了這裡永恒的背景音。
光線主要來自建築物表麵的冷光燈帶和高空投射下來的探照燈,將整個城市映照得如同白晝,卻缺乏自然的溫度。偶爾能看到一些穿著乾淨製服、行色匆匆的人走過,但他們大多麵無表情,眼神專注於手中的數據板或前方的道路,對周圍的一切漠不關心。這裡的一切都顯得高效、冰冷、秩序井然,卻也缺乏生機。
“媽的……這地方,跟個超大號工廠似的。”張猛透過篷布的縫隙向外窺視,忍不住低聲嘟囔。習慣了東海基地那種帶著混亂卻充滿人氣的環境,這種極致的機械秩序讓他感到有些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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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量網絡覆蓋率達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監控探頭密度極高,空氣循環係統獨立……這是一個高度封閉和控製的環境。”孫宇借助隱藏在工裝下的微型探測器,快速收集著數據,低聲道,“在這裡,任何不符合‘規範’的行為都可能立刻觸發警報。”
李靜微微蹙眉,她的精神感知在這裡受到了更強的壓製,那些無處不在的機械嗡鳴和能量脈衝嚴重乾擾了她的“聽覺”,隻能勉強感知到附近行人那大多如同機械般刻板、缺乏強烈波動的情緒。
趙明則緊張地觀察著外麵巡邏的守衛和那些造型猙獰的自動防禦機器人,手心微微出汗。
卡車在如同迷宮般的鋼鐵街道中行駛了約莫二十分鐘,最終駛入了一個更加陰暗、充斥著濃烈異味和噪音的區域——內城廢棄物處理廠。巨大的熔爐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吞噬著從各處運來的垃圾;複雜的分揀流水線上,機械臂飛快地動作著;一些穿著防護服的工作人員在遠處操作著設備。
“到了,下車,把東西搬到三號處理線,然後從那邊側門離開,會有人接應你們。”司機通過貨廂內的通訊器下達指令。
眾人依言下車,混雜在工人中,開始搬運那些沉重的密封容器。林墨注意到,這些所謂的“廢棄物”中,確實有一些容器散發著異常的能量波動,甚至有一個小型的金屬箱在搬運時,他體內的秩序之力產生了一絲極其微弱的排斥反應。
“孫宇,記錄這些異常容器的標識和流向。”林墨通過微型耳麥低語。
“明白。”
搬運工作枯燥而沉重,但對於林墨和張猛而言並不算什麼。他們默默地完成著任務,同時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處理廠內部同樣監控嚴密,但相比主乾道,這裡的人員構成更加複雜,除了麻木的工人,還能看到一些眼神閃爍、行蹤鬼祟的人,似乎在利用這裡的混亂進行著某些見不得光的交易。
按照計劃,完成搬運後,他們從指定的側門離開了處理廠。門外是一條狹窄、昏暗的後巷,堆滿了廢棄的零件和油汙桶,與外麵光鮮亮麗的主乾道判若兩地。
一個穿著連帽衫、看不清麵容的人影早已等在那裡,見到他們,隻是微微點了點頭,示意他們跟上。這便是金不換安排的接應人。
接應人一言不發,帶著他們在錯綜複雜、如同鋼鐵叢林毛細血管般的後巷和維修通道中快速穿行。這裡遠離主路的喧囂和監控,是城市的陰影麵,空氣中彌漫著鐵鏽、劣質燃料和某種非法化學製劑的味道。偶爾能看到一些蜷縮在角落的流浪者,或者幾個眼神不善、在陰影中交易著什麼的人。
突然,走在最前麵的接應人猛地停下腳步,舉起手示意停止。他側耳傾聽了一下,臉色微變,低聲道:“不對勁,前麵有埋伏!”
幾乎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前方巷道的拐角處和後方他們來時的路上,同時出現了數個穿著黑色作戰服、臉上戴著簡易防毒麵具、手持加裝消音器武器的身影!他們動作迅捷,配合默契,瞬間封死了巷子的兩頭!
是技術監管局的人?還是其他勢力?
“交出那個女孩和你們帶走的東西!可以留你們全屍!”為首的一名黑衣人用經過處理的、冰冷的電子音說道,手中的能量手槍已經對準了眾人。
接應人暗罵一聲,迅速拔出了腰間的匕首,背靠牆壁,顯然準備拚命。
林墨眼神一冷。他們剛剛潛入,身份就暴露了?是金不換出了問題,還是從一開始就被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