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峽穀之內,光線愈發晦暗,仿佛被無形的幕布層層遮掩。濕冷徹骨的空氣凝滯不動,帶著一股腐朽泥土與未知菌類混合的怪異氣味,無聲地侵蝕著來者的護體靈光。兩側陡峭如刀削的崖壁上,覆蓋著厚厚一層墨綠色、仿佛擁有生命的苔蘚,偶爾有冰冷的水滴從上方岩縫中緩慢滲出,墜落在下方的積水或岩石上,發出單調而清晰的“滴答”聲,在這片死寂中回蕩,更添幾分令人毛骨悚然的陰森與壓抑。
郝仁與妙音仙子一前一後,默然前行,彼此間依舊維持著那三丈左右、充滿警惕與試探的安全距離。沉默如同實質,彌漫在兩人之間。然而,這份刻意維持的平靜,很快便被一股異樣且隱晦的靈力波動悍然打破。
郝仁憑借“明真之意”帶來的、遠超常人的敏銳感知,率先停下腳步,目光如同最精準的探針,銳利地投向左側崖壁下方一處極不起眼、被幾塊巨大崩落岩石和茂密枯藤半掩著的角落。那裡,能量流轉有著一絲極其細微的不協調,若非他感知特殊,極易被峽穀本身混亂的氣息所掩蓋,忽略過去。
“仙子,左前方崖壁下,靈力波動有異,似乎……並非天然形成。”郝仁壓低聲音,向身後的臨時隊友示意。
妙音仙子幾乎在他出聲的同時也已有所察覺,清冷如寒星的眸光流轉,精準地落在那片區域。她並未言語,隻是微微頷首,懷抱瑤琴的姿態依舊優雅,但周身那空靈的氣息已悄然變得凝練,如同蓄勢待發的弓弦。
兩人小心靠近,腳步輕緩,儘量避免發出任何不必要的聲響。撥開那些垂掛如同簾幕、帶著濕滑觸感的幽暗藤蔓,再移開幾塊作為天然偽裝的碎石,一個狹窄得僅容一人勉強通過、邊緣呈現出明顯人工開鑿痕跡的洞口,赫然顯露出來!一股遠比外界濃鬱精純數倍、帶著淡淡清冷藥香的靈氣,如同被囚禁許久終於找到縫隙,從洞內隱隱滲透而出,讓人精神一振。然而,洞口處籠罩著一層淡薄得幾乎與空氣融為一體、卻隱隱流轉著複雜古老符文的光膜,正是這層看似脆弱的光膜,將內裡大部分氣息牢牢封鎖,也如同最忠實的守衛,阻擋著一切外來者的進入。
“是一處廢棄的古代洞府?還是某位隱修前輩留下的隱秘藥園?”郝仁打量著那層禁製光膜,其上符文古拙深奧,絕非近代風格,靈力流轉雖因歲月久遠而顯得有些晦澀遲滯,但結構依然透著一股渾然天成的穩固,散發出不容侵犯的堅韌氣息。
妙音仙子上前一步,伸出如玉雕琢般的食指,並未直接觸碰,而是虛懸在禁製光膜之上約一寸處。指尖靈力微吐,與光膜接觸的虛空處,立刻漾開一圈圈細微而規律的漣漪。她閉上雙眸,長而密的睫毛如同蝶翼般靜止,全身心沉浸在對這層禁製的感知中。片刻後,她睜開眼,語氣帶著一絲確定:“是‘玄龜鎮靈禁’,一種上古時期流傳下來的典型守護禁製,尤以堅固、持久、韌性極強著稱。破解不易,常規強攻不僅難以奏效,反而極易引發禁製反噬,或波動傳遞,損及內裡可能存在的靈植寶物。正統之法,需以特定頻率、蘊含獨特道韻的靈力或音律,如同庖丁解牛,徐徐滲透,尋其脈絡,精準瓦解其內部相互勾連的靈力節點,方能以最小代價,安然開啟。”
她言下之意非常明確,蠻乾是下下之策,需要的是技巧、耐心以及對能量結構的深刻理解。
“仙子精通音律之道,於萬物波動感知敏銳,想必對此類音律破禁之法,頗有研究?”郝仁挑眉,帶著幾分探究問道。他依稀記得在流雲劍宗慶典時,這位仙子就曾試圖以她那套嚴謹優雅的音律體係,來理解並“規整”他那離經叛道的“混沌魔音”。
妙音仙子沒有否認,她再次盤膝坐下,將那張古樸瑤琴穩穩橫置於膝上,姿態優美如畫。玉指輕攏慢撚,落在冰冷的琴弦之上。這一次,她並未彈奏任何成調的曲譜,而是以指尖灌注精純靈力,撥動出一個個單一、清越、純粹,卻各自蘊含著獨特頻率與道韻波動的音符。
“錚…嗡…叮……”
一個個音符,仿佛化作了擁有實質的、凝練的能量水滴,接連精準地撞擊在那層淡薄卻堅韌的光膜特定點上。每一聲音符落下,光膜上對應的某個細微符文便會隨之輕輕閃爍一下,其流轉的靈光似乎也隨之黯淡了微不可察的一絲。音律破禁,講究的正是以共振之道,四兩撥千斤,尋其脈絡,斷其節點,如同用最精密的鑰匙去開啟結構最複雜的鎖,需要對能量、對結構、對波動有著極高的精準度與控製力。
(兄弟們,正統仙家破禁手法來了!優雅,太優雅了!但你們覺得這速度能趕上熱乎的嗎?)
然而,這“玄龜鎮靈禁”畢竟是非同小可的上古禁製,其結構繁複無比,節點環環相扣,自成一體,防禦機製極其完善。妙音仙子的音波雖然每一次都精準地命中了一個個細微節點,引起的共鳴與瓦解效應也真實存在,但那速度……卻慢得令人心焦!如同用一根最纖細的銀針,去消磨一塊萬載玄冰。照這個肉眼幾乎難以察覺進展的速度下去,恐怕沒有一兩個時辰的持續施為,根本無法徹底瓦解這層“龜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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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在危機四伏、變數叢生的秘境之中,無疑是極其寶貴的資源。誰也無法預料,長時間的停留和持續的能量波動,會引來什麼——或許是不懷好意、循聲而來的其他宗門探索者,或許是秘境自身孕育的、被靈氣吸引的未知危險生物。
郝仁在一旁看得分明。他雖然對音律破禁的精妙之處了解不深,但他那獨特的混沌道基和“明真之意”的洞察力,卻能清晰地“看”到那禁製光膜內部如同精密儀器般複雜流轉的靈力軌跡,以及妙音仙子那清越音符切入後,所引起的細微紊亂和那如同蝸行牛步般的緩慢崩解過程。
一個大膽的、跳脫常規的、甚至可以說是“離經叛道”的念頭,如同黑暗中劃過的閃電,在他腦海中逐漸清晰、成形。
他摸了摸下巴,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湊近幾步,在妙音仙子彈奏的短暫間隙,試探性地開口,語氣帶著他特有的那種混不吝:“仙子,你這音律破禁之法,確實是精妙絕倫,優雅無雙,就是……這效率,是不是稍微……感人了點兒?”
妙音仙子撥動琴弦的指尖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頓,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依舊清冷如霜,卻並未蘊含怒意,反而帶著一絲純粹的詢問與探究。她能感覺到,郝仁此刻開口,絕非隻是為了調侃,更像是有了某種……不同尋常的想法。
“你看啊,”郝仁見對方沒有立刻排斥,立刻來了精神,伸手指著那層穩固的禁製光膜,如同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師傅在分析一件難搞的物件,“這‘玄龜鎮靈禁’,顧名思義,就是個超級加強版的老王八殼子,結構那是相當穩定,各個節點之間靠著穩定有序的靈力流轉維持著微妙的平衡,自成天地。你用這精準的音波一個個去磨,就像是拿著最精細的金剛砂,一點點去打磨這龜殼,技術是頂尖的,方向也沒錯,但……太費時費力了!”
他頓了頓,臉上露出了那種慣有的、混合著蔫兒壞和躍躍欲試的笑容:“不如,我們換個思路?彆跟它講究什麼精準優雅了,給它來個狠的,從內部強行乾擾、甚至攪亂它整體的靈力流轉體係?隻要能讓它內部自個兒亂起來,能量運行出現那麼一瞬間的劇烈波動、失衡甚至短暫凝滯,以仙子你的眼力和手段,想必就能抓住那稍縱即逝的破綻,給予致命一擊,一舉擊破?”
妙音仙子微微蹙起那如遠山般的黛眉:“強行乾擾?範圍性衝擊?此禁製穩固異常,對外的防禦機製完善,尋常的範圍性能量衝擊,恐怕大部分威力都會被其均勻分散、抵禦,難以觸及核心,反而可能提前引發其更強烈的自主防禦甚至反噬機製。”她用的是“精準”的音波,追求的是點對點的滲透與瓦解,如同水滴石穿。而郝仁所說的“乾擾”,聽起來更像是掄起大錘砸烏龜殼,簡單、粗暴,且在她看來,效率未必高,風險卻不小。
郝仁嘿嘿一笑,得意地拍了拍腰間那個經過他多次“魔改”、看起來愈發不起眼的【混音寶螺】:“精準滲透?那太麻煩了,而且容易被這龜殼的自我調節機製化解。咱們這次不需要精準,隻需要夠‘亂’,夠‘混沌’就行!仙子難道忘了在下的那點微末伎倆——‘混沌魔音’了?那可是連貴宗淩無雪師姐那等冰山心境,都能撼動一絲的‘無序之音’!用它來衝擊、攪亂這一潭看似死水、實則內在平衡要求極高的靈力體係,豈不是專業對口,再合適不過了?”
妙音仙子聞言,那一直古井無波的清冷玉容上,第一次出現了清晰可見的情緒波動——那是混合著極大的震驚、一種近乎荒謬的錯愕感,以及一絲……被強烈勾起的、近乎本能的好奇心!
用那等不堪入耳、毫無韻律章法可言、純粹是混亂能量集合體的魔音,來破解上古流傳的精妙禁製?這想法簡直……聞所未聞!匪夷所思!完全顛覆了她對音律之道、乃至對能量應用的理解!音律之道,無論是用於對敵、輔助還是破禁,向來追求的是和諧、共鳴、韻律與極其精準的靈力控製,何曾有過這般……這般胡來、甚至可以說是“汙染”能量環境的用法?
她本能地想要斷然拒絕,這完全違背了她自幼修持的音律理念與美學。但目光觸及郝仁那自信滿滿或者說臉皮極厚)的笑容,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他之前那一次次不按常理出牌、卻往往能取得奇效的“戰績”,再對比眼前這緩慢到令人絕望、幾乎看不到儘頭的破禁進度……她那到了嘴邊的否決言辭,竟一時滯澀,難以出口。
第156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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