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便是花千色的生日,整個花家熱鬨非凡,真可謂群賢畢至,高朋滿座。
一向深居簡出的藍楚惜也親臨宴會,隻是不見藍森的身影。藍度天精心打扮一番,身著華服,模樣頗為喜慶,竟像新郎官一般。他與花千色一道,陪著花萬裡穿梭在賓客之間,殷勤地給大家敬酒。
花千色今日身著一襲淡綠色長裙,裙擺繡著蓮花圖案,淡雅又不失華麗。她略施粉黛,褪去了幾分往日的稚氣,多了一絲成熟女人的韻味,宛如一朵初綻的青蓮,清新脫俗。
花萬裡每遇到一位賓客,都會滿臉自豪地介紹:“這是我女兒千色,這位少年公子便是我的未來女婿。”花千色臉上雖掛著笑容,卻無比牽強,滿心尷尬,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可身處這熱鬨的宴會之中,她根本無處可逃,隻能悄悄掐著掌心,指甲在掌心上摳出月牙形紅痕。聽著周圍此起彼伏的祝賀聲,隻覺像無數根銀針紮進耳膜。
回到席位上,花千色恰好坐在藍楚惜身旁。藍楚惜看著花千色,眼中滿是喜愛,對眾人道:“我著實喜歡千色這丫頭,若是你們二位都沒什麼意見,我想著早點把這婚事辦了。”
花夫人笑著回應:“也好,早晚都是辦,晚辦不如早辦。”花萬裡一錘定音道:“千色今天剛滿十七歲,明年就十八了。等她滿十八歲,我們就挑個良辰吉日,讓他們完婚,親家母覺得如何?”
藍楚惜點頭應道:“可以,沒問題。”
花千色心中一陣慌亂,真想站起身來反抗這一切,可她終究還是沒有那份勇氣。此時此刻,滿心的委屈如潮水般向她湧來。
雖然大家都在討論婚禮應該如何舉行。可花千色的思緒不由自主飄回到八年前。
那時她去學堂讀書,學堂裡學生不多,總共才二十一人。教書先生安排她與一位名叫黃楊的男學生同桌。花千色一聽就不乾了,理直氣壯地說:“男女有彆,與男子同桌,這有違禮教。”
可那老師性格古怪,反駁道:“天下的禮數我管不著,但這學堂裡的規矩我說了算。班上的女生都和男生同桌,難道就亂了天下的禮數不成?”
花千色無奈,隻好與黃楊坐在了一起。但她在桌子中間劃了條線,還揚言道:“敢越線就揍你,越過一次打一拳。”
黃楊年紀雖小,卻十分守規矩。有一次,他不小心越了線,趕忙道歉,可花千色不依不饒,放學之後硬是打了他一拳,打得他鼻血直流。黃楊痛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委屈地說:“你哪像個女孩子,打人這麼狠。”花千色見他一個男生流淚,竟覺得有趣,忍不住笑了起來。
又有一次,老師布置作業,讓同桌之間互相為對方畫一幅畫像。花千色下筆如有神助,寥寥幾筆,便將黃楊畫得活靈活現。可黃楊畫技欠佳,把好好一個小仙女畫得東倒西歪,簡直像個醜八怪。
花千色自然不肯輕易罷休,下課時又給了他一拳,還氣勢洶洶地質問:“你肯定是故意把我畫成醜八怪的,是不是?”
黃楊一臉冤枉,連連擺手:“不是的,不是的。”
花千色舉著拳頭威脅道:“怎麼不是?我總打你,你心裡怨恨我,所以故意把我畫醜。”
黃楊真是有苦難言:“我是真的很笨,字寫不好,畫畫也不行,我也想把你畫得很漂亮,可我實在沒這個本事。”
花千色心知自己冤枉了他,但要她賠禮道歉,那是絕不可能的:“好,這次就饒了你,下次你要是再把我畫成醜八怪,我可不會輕饒你。”
然而第二天,黃楊就離開了學堂。臨走時,他給花千色留下幾十張畫,畫中的主角全是花千色。最後一張不是畫,而是幾行字,上麵寫著:“千色同學,你不是醜八怪,你是小仙女,可我始終畫不好,對不起。”
直到如今,花千色依然珍藏著那些拙劣的畫。不知從何時起,花千色心中暗暗打定主意:“我一定要找到他,嫁給他。”隻是人海茫茫,她四處尋覓好幾年,卻始終沒有黃楊的半點音訊。
這場生日宴上,所有人都沉浸在歡樂之中,仿佛過生日的是他們自己,可宴會的主角花千色卻絲毫高興不起來。一旁的配角藍度天,表麵上看起來滿臉笑容,可內心實則煩惱重重。他一向自詡瀟灑,可在感情這件事上卻怎麼也瀟灑不起來。
等到賓客漸漸散去,花家總算安靜下來。
花千色留下兩封書信後便悄然離去。其中一封是給父親的:“女兒已有心上人,可你們卻處處逼我,無奈之下,我隻能選擇離開。”另一封則是給藍度天的:“請放我一條生路吧!”
藍度天看到信後,默默放下,隨後帶著一壇酒,來到雕像前。他一口接一口喝著,直至爛醉如泥。他站起身,走到雕像前,輕輕吻了吻雕像上花千色的臉,而後離開了藍家。
街道上,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酒水灑在地上。藍度天仰著頭,才發現壇中已經沒有酒。於是手一扔,壇子碎了一地,驚醒廊下打盹的黑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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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已深夜,可還有酒館沒有打烊。藍度天便挑了間酒館,買了幾壺酒,繼續喝。
貝榮一直將藍度天視為生死兄弟,這一幕他都看在眼裡,卻什麼忙也幫不上,隻能無奈地搖頭歎息。他深知,每當藍度天心情極度糟糕時,就會消失一段時間,等心情平複了才會回到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