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府議事廳的眾人陸續退去,厚重的木門在最後一人離開時緩緩合上,將廳外的腳步聲與晨光一同隔絕。原本滿是肅殺之氣的大廳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曹操與郭嘉兩人,燭火在案頭跳動,映在冰冷的青磚地麵上。曹操依舊坐在首位的楠木椅上,指尖輕輕摩挲著輿圖邊緣,目光卻沒有落在紙麵,而是望向廳外庭院的方向,眼神裡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凝重。郭嘉收起羽扇,緩步走到桌案旁,看著曹操沉思的模樣,心中已然明了大半,輕聲開口道:“主公,眾人皆已退去,您此刻憂心的,可是江東的孫策?”
曹操聞言,緩緩收回目光,看向郭嘉,眼中閃過一絲讚許,隨即點了點頭,語氣沉重:“奉孝果然懂我。孫策這小子,年紀輕輕卻有勇有謀,當年憑著父親留下的舊部,短短幾年便平定江東,這份能耐,連袁紹都要忌憚三分。如今他雖未出兵,卻將兵馬屯在江陵,隔著長江虎視徐州,顯然是在等,等獻帝這邊有傳信,等中原諸侯有動作,隻要許昌稍有不穩,他定會趁機北上,直攻徐州,到時候我軍腹背受敵,麻煩就大了。”
他手指在輿圖上“江陵”與“徐州”之間劃了一道線,語氣裡滿是顧慮:“現在陛下和許都百官雖被某暫時壓住,可河北四州的大軍至少還要十日才能進駐徐州。徐州是中原門戶,若孫策趁虛而入,徐州一旦失守,中原腹地便暴露在他的兵鋒之下,到時候彆說取荊州、伐新野,能不能守住現有地盤都是問題。所以眼下,孫策才是我最擔心的人。”
郭嘉微微頷首,臉上也收起了往日的從容,語氣變得鄭重:“主公所言極是。孫策不僅勇猛,更懂得審時度勢,他屯兵江陵,看似按兵不動,實則是在觀望局勢,等著坐收漁利。而更棘手的是,我們如今最大的短板,並沒有能與江東抗衡的水軍。”
他俯身指向輿圖上的長江流域,指尖停在江陵至柴桑的水域:“江東水師素來強悍,孫策麾下戰船數千艘,兵士皆擅長水戰,常年在長江操練,熟悉水文地勢。可我軍將士多是北方人,擅長陸戰、騎戰,對水戰一竅不通,連像樣的戰船都沒幾艘。若孫策從江陵順江而下,或從江東渡江北上,我軍根本無力阻攔,隻能眼睜睜看著他突破防線。”
曹操的眉頭皺得更緊,手指重重按在輿圖上的長江,指節泛白:“某何嘗不知!這些年我軍重心一直在北方,忙著平定袁紹、從未重視過水軍建設。如今才明白,想要一統天下,光有強大的陸軍遠遠不夠,長江天塹若不能跨越,江東便永遠是心頭大患。可現在臨時打造戰船、訓練水軍,根本來不及,十日之內,河北大軍還未到徐州,孫策若真要動手,我們該如何應對?”
“主公莫急。”郭嘉見狀,連忙安撫道,“雖然我軍沒有水軍,但並非毫無應對之策。孫策雖勇猛,卻也有弱點,他性子急躁,剛愎自用,聽不進旁人勸諫,且江東內部並非鐵板一塊,那些被他平定的江東士族,表麵歸順,實則心懷不滿。我們或許可以從江東內部入手,派人暗中聯絡那些對孫策不滿的勢力,挑撥他們與孫策的矛盾,讓孫策後院起火,無暇北上。”
曹操靜靜聽著,眼中的凝重漸漸消散,他看著郭嘉,點了點頭:“奉孝這計策,倒是可行。挑撥江東內部、或許真能牽製住孫策。隻是派去江東的人,必須是心腹,且要能言善辯、懂得隨機應變,才能完成任務。你覺得,派誰去最合適?”郭嘉思索片刻,說道:“去江東,可派陳群。陳群出身潁川陳氏,與江東士族有舊交,且為人沉穩,善於言辭,能暗中聯絡那些不滿孫策的勢力。”
曹操點了點頭,語氣變得堅定:“好!就按奉孝說的辦。你即刻去安排,讓陳群儘快出發,務必儘快抵達江東,完成任務。另外,再傳令給荀彧,讓他加快調遣河北大軍的速度,務必在七日內進駐徐州,守住中原門戶。隻要能牽製住孫策,等河北大軍到了徐州,我們便無後顧之憂,屆時再全力攻取新野、謀劃荊州,便可萬無一失!”
“屬下遵令!”郭嘉拱手應下。
與此同時,涼州鎮撫司的暗衛也帶著劉伯溫回複獻帝的書信準備交給獻帝,可是剛才許都城門,就發現許都城籠罩著一股壓抑,城門樓上懸掛的十幾顆人頭在風裡微微晃動,花白的須發與凝固的血痂黏在一起,其中一顆頭顱的麵容依稀能辨出是趙彥。城門下的士兵身著玄色鎧甲,腰間懸掛的“曹”字令牌在陽光下泛著冷光,目光銳利地掃過每一個進出城門的人,連一隻飛鳥都難以輕易掠過。
涼州鎮撫司的暗衛裹緊了身上的粗布長衫,將藏著劉伯溫回複獻帝書信塞進腰帶,他本是趁著黎明時分混入許都,原以為能借著早市的人流找到接應人,卻沒料到短短兩日,許都竟已變成這般模樣,街頭巷尾隨處可見曹操的旗幟,巡邏的兵士比往日多了數倍,連茶館酒肆裡都聽不到半句議論朝政的聲音,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小心翼翼的惶恐,仿佛稍有不慎便會招來殺身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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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衛按約定繞到城南的雜貨鋪,敲了三下門板,門內傳來熟悉的應答聲,卻帶著幾分慌亂。開門的是許都的老接應人王伯,他見了暗衛,連忙將人拉進內屋,反手閂上門,壓低聲音道:“你怎麼來了?現在許都到處都是曹操的人,你不該這時候來!”
“我有要事,需將伯溫先生給陛下的回信親手交到陛下手中。”暗衛急聲道,伸手便要去摸腰帶,卻被王伯一把按住。
“交不得!根本交不到!”王伯的聲音帶著哭腔,“曹操兩天前回了許都,當天就帶兵闖了皇宮,殺了十幾位漢室老臣,連禦史大夫楊彪都沒逃過!現在許都裡的漢籍官員全被關進了大理寺,連陛下身邊的太監宮女都換了曹氏的人,皇宮周圍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彆說靠近,就算是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暗衛渾身一震,如遭雷擊。他想起城門樓上的人頭,想起滿城飄揚的曹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這封信,怕是送不出去了。
“不行,我得趕緊把消息傳回涼州,告訴主公許都的變故!”暗衛反應過來,猛地起身,“王伯,你多保重,我這就走!”
王伯點了點頭,從櫃底摸出一套兵士的服飾:“你穿著這個走,混在換崗的兵士裡,或許能避開檢查。記住,出了城就往西北走,千萬彆回頭!”
暗衛接過服飾,匆匆換上,對著王伯深深一揖,轉身消失在晨光未散的巷弄裡。城門樓上的人頭依舊在風裡晃動,而他手中的書信,終究成了無法送達的牽掛。
而涼州天水的太守府內,陳宇正站在窗前,手中捏著蒯義從祁連山脈送來的書信,指尖輕輕劃過信上關於“空流穀”的描述,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不多時,紀綱與劉伯溫便快步走進書房,兩人見陳宇神色輕鬆,心中已然猜到幾分。
“主公,可是空流穀那邊有好消息?”劉伯溫率先開口,語氣帶著幾分期待。陳宇將書信遞給兩人,笑著點頭:“蒯義在信裡把空流穀誇得天花亂墜,你們看看便知。”
紀綱與劉伯溫接過書信,快速瀏覽起來,越看越是興奮。紀綱忍不住道:“三麵斷崖環抱,入口僅容兩人並行,穀內卻能容數十間工坊,還有硫磺礦脈和溪流,這簡直是為軍工坊量身定做的地方!”
“不僅如此,穀頂的鬆林能遮擋煙柱,外人根本看不出穀內動靜,保密性絕佳。”劉伯溫補充道,眼中滿是讚許,“有了這個地方,震天雷的製作便能徹底避開各路探子的眼線。”
陳宇點了點頭,語氣變得鄭重:“既然如此,軍工坊的選址就定在空流穀。不過,要想讓工坊運轉起來,首先得修路。紀綱,你讓人傳信給鬱保四,讓他帶一隊擅長開山修路的人手過來,把入口到穀內的路拓寬整平,至少要能讓兩輛馬車並行,方便運輸原材料和成品。另外,沿途多設幾個驛站,安排人手值守,確保運輸途中不出差錯。”
“屬下這就去安排!”紀綱立刻拱手應下,轉身便要讓人去傳信,卻被陳宇叫住。
“先不急。”陳宇問道,“現在咱們手裡的震天雷,儲量有多少?夠不夠應對突發情況?”
紀綱停下腳步,掰著手指仔細盤算:“天水城軍備庫屯了三百二十顆,隴西邊境的哨所分了兩百一十顆,酒泉邊境嶽帥那邊最多,足足有五百六十顆,算下來總共一千零九十顆。前段時間天水工坊還在趕製,不過您說要遷新址,便暫時停了。”
“一千顆,夠用一陣子了。”陳宇點了點頭,語氣輕鬆了些,“讓天水工坊的工匠和酒泉工坊的工匠先去空流穀,把工坊和倉庫搭起來,震天雷暫時不用急著造。蒯義對硫磺礦的利用頗有研究,等工坊建好,說不定能讓震天雷的威力再提一提。”
他頓了頓,眼神變得銳利:“另外,搭建工坊的人員就按咱們之前定好的名單調派,務必做到保密,不能走漏一點風聲。還有,讓劉牢之領一千精銳駐紮在穀口和周邊崖壁,全天候巡邏,任何無關人等都不許靠近,以後軍工坊就是咱們涼州的底牌,絕不能出任何差錯!”
“屬下明白!”紀綱與劉伯溫齊聲應下,剛要轉身退去,卻被陳宇叫住。陳宇走到輿圖前,指尖從空流穀移向中原方向,眉頭微蹙:“對了,現在中原諸侯那邊有什麼消息?劉備、劉表,孫策等人可有新動作?”
紀綱上前一步,躬身回道:“暫時還未收到各諸侯異動的消息。不過探子回報,曹操前兩天率軍返回許都時,留下了曹洪和張合兩位將軍,領五萬大軍駐守長安,顯然是想守住關中門戶,防止我軍趁機東進。”
劉伯溫輕撫胡須,眼中閃過一絲思索:“主公莫急,我們給獻帝的回信,算算時間今日便能道許都,等獻帝收到我們的回信或許中原諸侯就會開始動了。”陳宇點了點頭,指尖在輿圖上“漢中”二字上重重一點,語氣變得果決:“如此一來,我們對漢中的行動也要提上日程。就讓項帥和薛將軍領三萬項家軍,帶上兩百顆震天雷前往漢中邊境駐紮,先摸清張魯的兵力部署,若有機會,便趁機拿下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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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英明!”紀綱與劉伯溫齊聲讚同,漢中的戰略意義他們自然清楚,有項羽的勇武、薛仁貴的善戰,再加上震天雷的助力,拿下漢中絕非難事。
就在這時,一位身著輕甲的親兵快步走進書房,雙手捧著一封封漆信件,躬身稟報道:“主公,隆中傳來信件,是薑公子身邊的隨隊暗衛所寫!”
陳宇眼中瞬間閃過一絲喜色,連忙伸手接過:“快拿給我看!前兩天還在擔心伯約在隆中能否順利拜師,今日就收到了信,真是及時!”他拆開信封,快速瀏覽起來,臉上的擔憂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欣慰的笑容。
紀綱與劉伯溫也湊了過來,隻見信中寫道:薑維第一天抵達隆中時,恰好遇上準備出門遠遊的諸葛亮。諸葛亮見薑維年紀輕輕,卻舉止沉穩、談吐不凡,便有意試探他的才學,從兵法布陣到天下局勢,接連拋出數個難題。沒想到薑維對答如流,不僅能精準分析當前諸侯格局,還能針對不同勢力提出破局之策,其見解之獨到、思路之清晰,遠超諸葛亮的預期,當場便讓這位“臥龍先生”驚住了。諸葛亮見狀,也不再猶豫,當場便答應收薑維為弟子,還特意調整了行程,帶著薑維一同遊山玩水,說是要帶他見識各地風土人情、了解天下局勢,順便在途中傳授實戰謀略,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
陳宇看完信,長舒一口氣:“總算是把薑維這個事情解決了。”笑著擺了擺手:“好了,你們先去忙吧。伯溫先生,你儘快安排項帥和薛將軍出兵漢中;紀綱,你多留意許都那邊的動靜,一旦收到暗衛傳回的消息,立刻稟報。另外,讓探子密切關注中原諸侯的動向,有任何風吹草動,都不能遺漏!”
“屬下遵命!”紀綱與劉伯溫再次拱手應下,轉身退出書房,厚重的木門緩緩合上,將書房內的沉靜與外界的喧囂隔絕開來。
兩日時光轉瞬即逝,曹操在許都的所作所為,卻如一陣狂風般席卷了天下。皇宮喋血、漢臣被囚、天子受辱的消息,順著驛道傳遍各州郡,無論是中原腹地的世家大族,還是邊疆的軍政要員,都知曉了這位司空的鐵血手段。
新野城內,劉備的府邸中傳來壓抑的痛哭聲。劉備身著素色長衫,跪在供奉漢室列祖列宗的牌位前,雙手攥緊拳頭,指節泛白,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滴在冰冷的青磚上。“曹賊!你屠戮忠良、脅迫天子,簡直是罄竹難書!備若不能鏟除你,匡扶漢室,有何顏麵麵對大漢列祖列宗!”他猛地捶打地麵,聲音嘶啞,滿是悲憤。
關羽立在一旁,丹鳳眼微眯,手中的青龍偃月刀泛著冷光,周身散發著凜冽的殺意;張飛則氣得滿臉通紅,粗聲怒吼:“大哥!彆跟這曹賊廢話!咱們現在就點齊兵馬,殺去許都,救回陛下!”
徐庶站在角落,眉頭緊鎖,輕聲勸道:“將軍息怒。我軍兵力不足兩萬,若貿然出兵,無異於以卵擊石。此前咱們已數次遣使去襄陽求援,可劉表大人的援軍遲遲未到,此事恐怕另有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