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早朝。
晨光照耀在金鑾殿的琉璃瓦上,散發著明黃色的光芒。
鎏金的蟠龍柱高聳,映襯著禦座之上顯得格外幼小的身影。
年僅十歲的皇帝林靖遠,他身著明黃色龍袍,努力挺直腰板,維持著帝王的威儀。
但那寬大的龍椅和空曠的大殿,無形中放大了他的稚嫩。
他目光掃過階下黑壓壓的臣工,最終落在立於百官前列,身姿挺拔、氣度不凡的懷王身上。
懷王上前一步,聲音洪亮而沉穩,帶著一抹外露於形的自信。
“啟奏陛下,自陛下登基以來,廣收監生,為我大盛朝又添了許多未來的棟梁之材。”
“臣近日曾帶著幾位官員一同前往國子監一觀,發現許多監生學問紮實,著實讓人欣喜。”
懷王略一停頓,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之後,才又緩緩開口:“然學問之道,既要根基穩固,又要經世致用。”
懷王頓了頓,接著說道:“至於這二者孰先孰後,臣昨日思忖半晌,覺得為甄選真才實學之士,為國儲才,臣意欲於國子監主持一場辯論大會。“
有些大臣一聽,頓時露出驚訝的目光。
“就以‘經世致用與聖學根基孰為重’為題,令諸生暢抒己見,一展才華。”
懷王目光懇切地望向禦座上的小皇帝林靖遠,語氣帶著人人可聽出來的關懷。
“陛下天資聰穎,然年紀尚幼,國子監人員繁雜,陛下親臨恐有微恙之憂,亦恐擾了學子論辯之心。”
“臣身為皇叔,理應為陛下分憂。此事,臣請由臣代為主持。”
“替陛下好好看看這些學子中,是否有可堪造就、將來能為陛下分憂解難之才。”
說著,懷王露出一絲笑容:“陛下隻需靜候佳音,待臣為陛下遴選俊傑便是。”
懷王話音剛落,就有早已準備好的大臣立刻出列附和。
王慎率先躬身:“懷王殿下思慮周全,實乃老成謀國之言。”
王慎手持笏板,恭恭敬敬地看向林靖遠坐著的龍椅方向,但是嘴上的話卻絲毫不讓人。
“陛下龍體貴重,確不宜輕涉學舍。”
“懷王殿下代陛下主持,既能彰顯皇家對士林之重視,又能替陛下明察秋毫,甄選真才,實乃兩全其美之策!臣附議!”
都察院左僉都禦史孫承恩也跟著出列:“陛下!懷王殿下作為陛下的皇叔,德高望重,學養深厚,主持此等文壇盛事,再合適不過!”
“更能震懾宵小,令學子不敢妄言空談,必能選出經世濟民之才!臣附議!”
“是啊,陛下登基之後廣開天恩,監生較之以往多了許多,這時候若是舉辦一場文壇盛事,更能體現陛下惜才愛才,是天大的好事!臣也複議!”
底下有幾個大臣都認為這是好事,頻頻點頭。
畢竟之前先皇去世的突然,先皇傳位給年僅十歲的皇孫林靖遠。
全京城的人都很憂心林靖遠年少,國家社稷恐生亂子。
現下辦一場大型的辯論會,正好能彰顯京城並未出什麼差錯。
還是一片欣欣向榮,也能安撫京城上下的人心。
一時間,附議之聲此起彼伏,歌功頌德之詞不絕於耳。
懷王站在殿中,麵色沉靜,微微頷首,仿佛隻是在做一件理所應當的小事。
階下並非沒有耿介之臣。
葛知衡眉頭緊鎖,嘴唇微動,想說什麼。
他正想出列,被旁邊的齊放一把攔住。
齊放儘管也麵露憂色,但還是微微搖了搖頭,示意葛知衍暫時不要開口。
除了齊放和葛知衡也,還有幾個上了年紀的大臣,都覺得懷王此舉僭越,有包攬人才之嫌。
然而,看著懷王身邊聲勢浩大的附議者,這些人最終隻是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
默默垂首,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出頭,不僅無用,反而可能招致禍端。
皇帝又年幼,拿不了什麼主意。
這時候強行出頭……恐怕隻會適得其反。
禦座之上,林靖遠的小手在寬大的龍袍袖子裡緊緊攥成了拳頭,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
“陛下?”
懷王的聲音再次響起,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催促:“臣等恭請聖裁。”
林靖遠感到喉嚨發乾,他強迫自己鬆開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