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清那副護膝的針腳極其細密勻稱,橫平豎直。
每一針每一線都像是用尺子量過一般,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針線娘的手藝。
何明風心微微一動,又不動聲色地瞥向李承澤和徐景陽放在一旁的手套。
無一例外,針腳都極其工整漂亮,透著一股子利落勁兒。
何明風低下頭,仔仔細細地端詳起自己手裡的這副。
厚實是厚實的,保暖是保暖的,但……針腳明顯不同。
雖然也很用心地縫製了,但線條不夠流暢,有些地方略微歪斜。
針距也稍顯不均勻,尤其是收口的地方,線頭藏得不如其他三人的那般完美利落。
這手藝,帶著一種顯而易見的生澀感,絕非府中那些經驗豐富的針線娘所為。
倒像是個……新手?
然而,更吸引何明風目光的,是護膝和手套上繡的圖案。
其他三人的,都是常見的如意雲紋、福字紋或者簡單的幾何回紋。
而他手裡的這副,護膝上繡的是幾枝疏朗有致的梅花。
雖繡工不算頂尖,但構圖清新雅致,梅枝遒勁,花瓣點點,彆有一番意趣。
手套的手背處,則繡著一隻憨態可掬的雀鳥,歪著頭站在一根梅枝上,羽毛的配色也頗為活潑大膽。
這圖案……絕非尋常的吉祥紋樣,帶著一種獨特的個人審美情趣。
何明風的心跳,毫無預兆地漏跳了一拍。
昨夜葛知雨的話語在耳邊回響。
“母親吩咐家中針線上人趕製的……每人一份……”
可這針腳……這圖案……
一個念頭,如同破土的春筍猛地撞進了他的腦海。
這……這份針腳略顯生疏,圖案卻格外清新彆致的護具……
該不會是……葛知雨……她自己親手做的?
這個念頭一起,如同在他平靜的心湖裡投入了一塊巨石,瞬間激起千層浪。
何明風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護膝和手套,柔軟的布料似乎瞬間變得滾燙起來。
他不敢再看其他三人那份工整的護具,更不敢讓任何人察覺他此刻的異樣。
何明風飛快地將自己的那份卷好,緊緊攥在手裡。
仿佛握住了一個灼熱的秘密。
就在這個時候,葛夫子推門走了進來。
“夫子。”
眾人連忙把自己的東西收好,都乖乖地坐在一處。
眼巴巴地看著葛夫子,等著他評判自己做的卷子。
葛夫子掃視眾人一眼,“哼”了一聲。
把手中的幾份卷宗重重地拍在了書桌上。
幾個學生皆是心頭一跳。
“你們作答就這個水平,如何參加明年的春闈?”
葛夫子言語之中毫不客氣。
“會試每三年舉行一次,這次是趕巧了,會試接上了你們所參加的鄉試。”
“若是此次不過,還需再等三年才能有機會參加下次會試。”
葛夫子語氣嚴厲,麵色嚴肅:“何況屆時各地舉人彙聚京城參加會試,除新科舉人外,還有大量曆屆未中舉人參試!”
“參考人數眾多,會試將有幾千人參加,而錄取名額每年隻有二百多名!”
葛夫子的話語像是重錘擊鼓,敲在在座的幾個人心中。
剛剛何明風心中因為手上的手套升起來的那點旖旎心思瞬間就不見了。
何明風深呼吸一口氣,不再去想東想西,安安靜靜地聽著葛夫子說話。
“你們有誰能保證一次就能考中?!”
聽到葛夫子的話,幾個人都慚愧地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