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文章要保持端方之餘增添銳氣。”
劉文清頓時明白了,一臉慚愧,連連點頭,起身拱手作揖:“學生受教了。”
接著是徐景陽。
葛夫子眉頭緊鎖:“景陽,字跡倒是工整華麗,然華而不實,經義理解流於膚淺,策論更是空談。”
徐景陽自認為文章寫得錦繡燦爛,聽到葛夫子這話,頓時覺得有幾分掛不住臉。
俊朗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服氣。
葛夫子隻是微微瞥了一眼徐景陽的臉色,立刻就一針見血道:“你通篇皆是‘應如何’、‘當如何’,卻無半分切實可行之策。”
“江南賦稅,牽涉官紳、商賈、小民,利益盤根錯節,你可知其中水深幾何?”
“紙上談兵,通篇皆是花團錦簇的辭藻堆砌,引用的典故倒是不少,可惜多是生搬硬套,與題何乾?”
“重寫!去掉那些無用的浮華,給我寫出實實在在的東西來!”
徐景陽聽到後麵葛夫子的話,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最終化為一片深深的羞慚。
是了。
他每次洋洋自得的都是他花團錦簇的文章。
深究下來,自己確實浮於表麵了……
最後,是何明風的卷子。
何明風的卷子,是葛夫子目光停留時間最長,朱筆劃動也最多的一份。
“明風,立意高遠,剖析深刻,對策亦不乏新意!然……太過激進!”
葛夫子的麵色比對著剛剛三個人點評的時候還要嚴肅幾分。
他沉沉地看著何明風:“‘裁撤冗員,清查軍屯隱田,嚴懲貪墨將官’諸策,句句戳人肺腑。”
“鋒芒畢露固然痛快,然推行之阻力,牽涉之廣,你可曾思慮周全?”
“為文當剛柔並濟,既要切中時弊,亦需顧及可行之道。”
何明風聽到葛夫子的評判,若有所思。
看到何明風聽進去了,葛夫子的語氣稍稍緩和了一息。
“此處幾段,重寫!需更圓融,更務實,學會綿裡藏針!”
“是,夫子!”
何明風也跟著拱手行禮。
四個人的卷子全都被葛夫子批判了一通,每個人都有要重寫的部分。
於是乎。
四個人領回被朱批塗改得麵目全非的試卷,回到那間如同刑場般的書房。
修改,呈交。
被批得體無完膚,再修改。
再呈交,再被挑出新的毛病……
葛夫子的要求近乎苛刻。
立意要深,邏輯要密,論證要實,文辭要準,字跡要工!
他甚至會揪住某個用詞是否精準,某個典故是否恰當,某個論據是否充分進行反複詰問。
這已不僅僅是學識的考核,更是意誌的錘煉,心性的打磨。
一日複一日,整整進行了一個月!
李承澤早已沒了脾氣,像個麻木的抄寫機器,葛夫子指哪打哪,隻求能過關。
劉文清眼神反而變得堅毅起來。
他在努力打破自己固有的框架,嘗試在穩妥中注入銳氣。
一個月的磨練下,有了些許心得。
徐景陽的變化最大。
他收起了之前的矜持與優越感。
華服甚至都換成了便於書寫的普通布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