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翰林院當值了一日,回到家中,何明風有些疲憊。
一日在翰林院的值守,雖不似田間勞作那般辛苦,但翻閱那些厚重的史料,揣摩字裡行間可能隱藏的深意,卻也耗費心神。
何明風才踏進院門,便察覺氣氛有些異樣。
隻見何四郎獨自坐在角落的凳子上,耷拉著腦袋,手裡無意識地擺弄著一個已經有些褪色的劍穗。
那是蘇錦之前指點他劍法時,隨手贈他的小物件。
鄭榭和鄭彥兩兄弟坐在他身旁,一個拍著他的肩膀低聲勸慰,一個則遞過一杯熱茶。
“四哥這是怎麼了?”
何明風放下手中的文書袋,故作不知地問道。
鄭榭抬頭,使了個眼色,低聲道:“白姑娘和蘇姑娘走了,說要去找他們師叔,不便久留。”
何明風心下明了。
白玉蘭和蘇錦這師兄妹本就和他們不是一路人,此番離去也在情理之中。
他瞧見何四郎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心中暗歎。
這小子對蘇錦的那點心思,他們豈會看不出來?
隻是這男女之情,旁人是勉強不來的。
更何況……蘇錦和白玉蘭明麵上說自己是戲班子的,但是卻各個身手不凡。
他是絕對不會相信他們倆真的是戲班子的戲子。
何三郎坐在另一邊的窗下,就著燈光,正笨拙地握著毛筆,在一張舊紙上描摹字樣,嘴裡還念念有詞。
似乎想借此隔絕這邊的低沉氣氛。
何明風走到何四郎身邊,輕輕按了按他的肩膀,沒有點破他的心事,隻是溫和地說:“今日太忙,也沒顧上。”
“我想著,過幾日若是得空,咱們一起去葛府拜見一下葛夫子和葛大人。”
何四郎悶悶地“嗯”了一聲,頭也沒抬。
就在這時,院門外傳來一陣清脆如銀鈴般的聲音:“好啊,何狀元!你回來了也不派人告訴我們一聲,太不夠意思了!”
話音未落,葛知雨和葛知衍兄妹二人便已走了進來。
葛知雨穿著一身鵝黃色的衣裙,外罩月白比甲。
俏麗的臉龐上帶著一絲嗔怪,眼睛亮晶晶地瞪著何明風。
葛知衍則是一身寶藍色直裰,搖著他那把從不離身的折扇,笑吟吟地跟在妹妹身後。
何明風連忙起身相迎,臉上露出幾分真實的歉意:“葛姑娘,知衍兄,快請進。”
“實在是回來之後瑣事纏身,翰林院那邊又……唉,總之是我的不是。”
他這話倒不全是托詞。
從鄭彥口中,他得知自己回鄉的兩個月裡,家中門檻幾乎要被各路前來拜訪、邀約、甚至是說媒的人踏破了。
直到他離京的消息傳開,這股風潮才漸漸平息。
如今他回京,是能低調則低調,根本不敢張揚。
葛知雨見他態度誠懇,臉色稍霽。
自己在何三郎讓出的位置上坐了,目光掃過角落裡的何四郎,似乎明白了什麼,聰明地沒有多問。
葛知衍熟稔地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將手中的折扇“啪”地一合,從隨身帶著的一個布包裡取出一遝文稿,直接塞到何明風手裡。
“你呀,當了翰林老爺,可不能就把咱們雜誌的事兒全拋在腦後了。”
“這些都是近來收到的投稿,你好歹也看看,可不能真的啥都不管了!”
何明風苦笑一聲,接過那厚厚一遝文稿。
“知衍兄言重了,我豈敢。這兩日一定拜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