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列顛海峽之畔,腥風卷著沙礫,拍打在卡爾加庫斯染血的臉頰上。他與他最後的幾十名親兵,已被羅馬第三、第五軍團的密集盾陣死死圍在中心,如同暴風雨中即將傾覆的孤舟。親兵們一個接一個地倒下,用身體為他們的總督爭取著最後的時間,怒吼與瀕死的哀嚎交織。
“為了不列顛!”
“總督,快走——”
卡爾加庫斯雙目赤紅,幾乎滴出血來。泣命之瞳一次次強行發動,慘白的光芒掃過,衝在最前的羅馬士兵動作驟然僵滯,瞬間被金紅魂歌的力量撕碎。他周身金紅光芒狂放地燃燒,每一次揮擊都帶著悲愴的戰歌,在敵陣中炸開一片片血霧,造成的傷亡令人膽寒。
然而,個體之力,終究難敵鋼鐵洪流。羅馬軍團長冷靜得可怕,他下達了殘酷而有效的命令:“扯旗蒙眼!塞耳!前進!揮砍!”訓練有素的羅馬士兵們用破碎的軍旗布條蒙住雙眼,以蠟丸塞住耳朵,隔絕了那奪魂攝魄的瞳光與魂歌。他們不再看,不再聽,隻是如同冰冷的殺戮機器,憑借著平日的訓練與方陣的擠壓,盾牌頂著盾牌,長劍機械地向前劈砍,一步步壓縮著包圍圈。
親兵儘數戰死。卡爾加庫斯徹底成了孤身一人。四麵八方都是盲目的、卻無比致命的劍刃。他身上添了無數道傷口,鮮血浸透了殘破的鎧甲。
“到此為止了嗎……”極致的悲憤、不甘與被背叛的痛楚,如同岩漿在他胸中奔湧,最終瘋狂地湧向那雙已承載太多的瞳孔。耳內,金紅魂歌不受控製地轟鳴、變調,化為一片毀滅的尖嘯!
“呃啊啊啊——!”
他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以自身生命本源為燃料,將泣命之瞳與金紅魂歌的力量推向了前所未有的極致,亦是崩潰的邊緣!
嗡——
一道無形的、扭曲的死亡波紋以他為中心,驟然擴散!
周遭一百多名正揮劍砍來的羅馬士兵,連慘叫都未能發出,血肉如同被無形的風暴剝離,瞬間化作森森白骨,保持著前衝的姿勢,嘩啦啦散落一地!
然而,這超越極限的力量反噬也瞬間降臨。卡爾加庫斯自己的身體開始崩解,皮膚寸寸開裂、剝落,露出下方鮮紅的肌肉與已經開始失去光澤的骨骼,他的手部已然可見白骨!舊時夢中班西女妖那泣血般的預言,此刻無比清晰地在他靈魂深處回響:
“我予你‘泣命之瞳’……你能看見將死之敵的‘死線’……也能瞥見親近之人的‘命厄’……但記住……預知並非恩賜,而是更深的詛咒……你終將站在榮耀的頂點……然後……墜入比死亡更寒冷的深淵……你所珍視的一切……都將……”
詛咒,正以最殘酷的方式應驗。他站在了權力的頂點雙總督),然後墜入深淵,珍視的軍團、榮譽、歸家之路,儘數化為烏有。
就在他血肉即將徹底剝離、意識沉入永恒黑暗的千鈞一發之際,一團柔和而堅韌的青色光暈,毫無征兆地自他腳下浮現,如同一朵驟然綻放的蓮花,將他即將崩潰的軀體輕輕托起。青光隔絕了外界的一切攻擊,也暫時穩定了他那狂暴失控的力量。他最後的感覺,是仿佛穿越了一條溫暖而漫長的通道,隨即徹底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冰冷而熟悉的濕氣將他喚醒。
他睜開沉重的眼皮,映入眼簾的,是低垂的、仿佛觸手可及的灰色雲層,鼻尖縈繞著的是石楠花與泥炭沼澤特有的、帶著苦澀的芬芳。耳邊傳來的是故鄉蘇格蘭高地獨有的、永不停歇的風聲。
他……回來了?回到了這片他誓言守護,卻又一度遠離的土地?
他掙紮著想動,卻發現自己被包裹在一層溫潤的青色能量中,躺在柔軟的苔蘚上。他艱難地轉過頭,看見身旁靜坐著一位身著道袍、氣質出塵的東方人。那人眉宇之間,一枚深紅耀眼的共生之印,正散發著穩定而磅礴的生命能量,與他身上那柔和的青光交相輝映。
正是林靈素。
道人見他醒來,目光平靜無波,隻是淡淡開口,聲音仿佛直接響在他的心田:“班西之詛,蝕骨焚心。然天地不絕人路,毀滅之極,或藏生機。你強行融合北地魂歌與深紅真罡,根基已損,魂魄將散……幸好,趕上了。”
卡爾加庫斯望著這片生他養他的故土,又感受著體內那被強行遏製住的崩潰與眼前道人深不可測的力量,百感交集。榮耀、背叛、詛咒、救贖……一切恍如隔世。班西的預言似乎已經應驗,但他卻沒有死去。在這片熟悉的荒原上,在這位東方道人的青光庇護下,他破碎的生命,似乎迎來了一個完全未知的、微弱卻真實存在的……轉折點。
林靈素看著他身上仍在緩慢剝落的皮肉與若隱若現的骨骼,微微蹙眉,指尖深紅真罡流轉,開始勾勒起繁複的符文。
“接下來,會有些痛。你這身破敗血肉,需得重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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