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藝的變種如幽靈般隨商船潛入大宋境內時,最先察覺異樣的是臨安城一位老織工。他在織造霓裳朝霞絲時,雙手突然不受控製地顫抖,繡出的霞光竟染上了一層不祥的灰翳。
疫情如暗潮湧動,迅速蔓延。不同於西洋的咳血高熱,此疫詭譎異常——樂師聞宮商而嘔血,畫師見色彩則目盲,書生提筆則手足痙攣。仿佛有一種無形的力量,正在侵蝕文明賴以傳承的感官與技藝。
一、國師臨塵以雷滌穢
朱熹主張嚴控交通、焚毀可疑器物,以禮法劃定隔離之界。而劉混康於終南山巔睜開法眼,見無無能量網中一縷陰濁詭譎的灰氣正滲入江南文脈,遂拂塵一振,身形已消散於雲霧之中。
他親臨疫情最重的臨安,不設法壇,不誦咒文,隻行走於坊市之間。見一學童因背誦《詩經》而抽搐,他並指輕點其眉心,一縷至精至純的雷霆真意如針尖刺入,學童渾身劇震,嘔出一口黑血,隨即沉沉睡去,呼吸漸勻。
“此疫非毒非瘴,乃異種文戾之氣,蝕人心智,汙人靈明。”劉混康對隨行醫官道,“當以雷霆真意,破其陰濁根本。”
數月間,國師身影遍及疫區。他在書院以雷音震蕩,驅散彌漫的文戾;在工坊引天雷餘韻,淨化受汙的器物;更將一縷雷霆真意融入藥石,助患者固守靈台。無無能量網中,那灰濁之氣在至陽至剛的雷法滌蕩下,節節敗退。
二、至日慶生歌舞升平
立冬之日,疫情終得控製。汴京內外,一掃陰霾。宣德樓前萬姓交易,重現喧鬨,勾欄瓦舍絲竹再起。徽宗趙佶心情大悅,下旨與民同樂,登宣德樓接受萬民朝拜。
滿朝文武,歌功頌德之聲不絕。言官呈上萬民傘,稱頌天子德感天地,化險為夷;翰林院獻《聖德驅疫賦》,文采斐然。市井之間,亦流傳起“紫薇臨凡,百毒不侵”的頌聖歌謠。徽宗手持真紅真罡瓷杯,俯瞰這歌舞升平,眼中亦有得色。深紅真罡受萬民願力牽引,在他體內歡欣流轉,那瓷杯上的金紋仿佛也更加鮮活。
三、閉關祭天複見天心
然而,就在這普天同慶之時,劉混康於南郊圜丘,開啟了一場非同尋常的祭天儀式。
沒有萬民觀禮,沒有盛大樂舞。圜丘之上,僅有劉混康素服散發,立於蒼茫天地之間。祭文之聲,清冷如冰,劃破了慶典的喧囂:
“雷在地中,複。先王以至日閉關,商旅不行,後不省方。”
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有心人的耳中,更透過能量網,回蕩在呂師囊、石光明等人的心間。
“《複》之道大矣,而僅取之‘至日閉關’者,何也?”劉混康仰望蒼穹,仿佛在與天道對話,“《複》者,天地之心也。天地者,陰陽循環,吉凶並行,合理欲,迭治亂以為心而不疚者也。”
他闡述著“複”卦的深意,指出天地之心在於循環往複,包容吉凶、理欲、治亂,不以一時得失為念。此刻“雷在地中”,陽氣初動於幽暗之下,並非急於彰顯蘇生萬物,而是以微弱的生機,涵養萬物於蟄伏之中,靜待其自然生長。
“人而僅恃其微動之幾,則不可以振積陰而必其善。”他話鋒一轉,直指當下,“夜氣僅存者,未有不為旦晝之牿者也!”這分明是在警示,剛剛控製的疫情如同“夜氣”中一點微弱的善念,若沉迷於眼前的慶典喧囂旦晝),這點善念極易被消磨殆儘,複歸沉淪。
“唯聖人在天子之位,以法天而調人物,故有所休息,以俟人物之定,於至日昭其義焉。然亦不廢其理而已矣。”
他最終點明“至日閉關”的真意——聖人效法天地,在冬至陽氣初生這最需涵養的時刻,反而要閉關靜守,讓百姓萬物得以休養安定,這本身就是遵循天理。但這並非一味休息,“一日之弛,百日之張”,短暫的靜默是為了未來更長久的發展,這種“閉關”的智慧,也僅在“至日”等特定時刻彰顯其意義,並非放之四海而皆準。
祭文誦畢,萬籟俱寂。唯有寒風掠過圜丘,卷起些許枯草。
宣德樓上的徽宗,臉上的笑容微微凝滯。他手中的真紅真罡瓷杯,那躍動的金紋似乎也平和了幾分。他望向南郊方向,目光深邃。
滿城的頌歌依舊在唱,但在一些有識之士聽來,這歌聲中似乎混入了一絲來自圜丘的、清冷的警醒之音。
劉混康立於圜丘中央,身形仿佛與這至日的大地融為一體。他以這場不合時宜的祭典,在這舉國歡慶的時刻,種下了一顆關於“複見天心”、關於靜養微陽的種子。
天地複歸寂靜,唯待春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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