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瀾書院氣派的山門前,車馬喧囂,人聲鼎沸。
“兒啊,咱們家……咱們家砸鍋賣鐵,才把你送進來啊。”
宋河的父親宋老三攥著兒子的肩膀,粗糙的手指微微顫抖,眼眶泛紅。
他一身漿洗到發白的粗布短打,站在那些綾羅綢緞的族人中間,實在鶴立雞群。
使其局促不安。
“你可一定要好好讀書,爭口氣,將來光宗耀祖!”
宋河仰著小臉,用力點頭。
穿越到這個叫大雍的王朝已經十年,他從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長成了一個能幫家裡打下手的半大孩子。
家裡窮得叮當響,他本以為這輩子就是個麵朝黃土背朝天的命,沒想到峰回路轉,竟然還有讀書的機會。
雖然上輩子他隻是個垃圾大專的文科生,畢業就失業,最後送外賣時被一輛失控的卡車送來了這裡。
但怎麼說,也比這個時代大多數五六歲的孩童多出十幾年現代教育的底子。
考個秀才,應該……沒問題吧?
這個大雍王朝,有些像是前世大明朝的平行時空。
連科舉必考的四書五經都一模一樣。
但國力似乎更為昌盛,因此讀書人的地位也水漲船高,堪稱人上人。
就連商賈也可以做官,甚至還出現過賣官鬻爵的事情……
宋河出身於青州宋氏。
宋家是傳承百年的書香門第,隻可惜,輝煌屬於主支。
主支子弟非官即儒,把持著家族的權柄。
而他家,隻是旁支中的旁支,以染布為生,世代都是麵目模糊的寒門。
若非今年族學擴招,主支議定,每房可舉薦一子入學,他連這山門的門檻都摸不到。
即便如此,父親也變賣了家裡僅有的三畝薄田,母親更是典當了壓箱底的嫁妝,最後再托在主家當賬房的二伯疏通關係,才堪堪換來這個外舍的名額。
在古代,宗族勢力盤根錯節,族學便應運而生。
族學,顧名思義,是由宗族出資興辦的私學,目的是為了培養本族子弟,延續家族的文化血脈,維係家族的統治地位。
族學的興衰,往往與宗族的興衰緊密相連。
一個興旺的宗族,往往會傾儘全力辦好族學,延請名師,提供優渥的待遇,吸引優秀的子弟前來就讀。
此刻,山門內外,對比鮮明。
一輛輛華麗的馬車停下,衣著光鮮的嫡係子弟們,在一群仆從的簇擁下,昂首挺胸,神態倨傲地走進書院。
而宋河,身邊隻有父親和二伯兩人,身上是母親熬了好幾個通宵才縫製好的半新不舊的細布衣衫,背上是一個簡單的粗布書箱。
在這片錦繡繁華中,顯得格外刺眼。
“河兒,進去了要聽先生的話,莫要與人爭執,主家的少爺們,咱惹不起。”
父親還在絮絮叨叨,眼裡的擔憂快要溢出來。
這時候,站在不遠處的宋老二看見二人,立馬走過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低聲道:
“三弟,放心吧。我帶他進去,都打點好了。”
他穿著一身還算體麵的長衫,但眉宇間的謙卑與謹慎,與那些主支管事並無二致。
“裡麵的規矩大,你進去了反而惹人注目。把河兒交給我吧。”
宋老三一步三回頭,眼巴巴地望著。
直到宋河小小的身影隨著二伯消失在朱漆大門後,才用袖子胡亂抹了把臉,轉身沒入人群。
二伯領著宋河,沒有走寬闊平整的青石主路,而是拐進了一條僻靜的夾道。
穿過主支子弟們雕梁畫棟的朱門宅院,空氣裡似乎都飄著一股檀香與墨香混合的、屬於上等人的味道。
最終,他們在一座古樸的院落前停下。
院門前矗立著兩株巨大的槐樹,枝葉蔽日,透出幾分森然。
這便是族學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