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暗攥緊了拳頭,科舉入仕的念頭,在心中變得前所未有的堅定。
然而,世人的尊敬隻給了李漁。
對於跟在他身後的宋河與王秀才,那些人的目光可就沒那麼友好了。
王秀才一身洗得發白的儒衫,雖然乾淨,卻也掩不住寒酸。
而宋河,更是穿著一身普通的粗布短打,袖口還有些磨損的痕跡。
“那老者是李探花吧?後麵跟著的是誰?瞧那穿著,像是鄉下來的窮親戚。”
“那個半大的小子,是那窮秀才的兒子?怎麼被李老先生帶到逍遙樓來了,也不嫌丟人。”
竊竊私語聲不斷傳來,一道道或鄙夷、或好奇、或輕蔑的目光,如同針一樣刺在身上。
【叮!收到來自張秀才的負麵情緒+10!】
【叮!收到來自錢公子的負麵情緒+15!】
【叮!……】
宋河麵色平靜,仿佛絲毫沒有聽到這些議論。
李漁將這一切看在眼裡,他放下酒杯,溫和地對宋河說:“宋河,官學之中,世家子弟甚多,攀比之風盛行。你若是不習慣,老夫明日便差人為你置辦幾身像樣的行頭。”
宋河搖了搖頭,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敬了李漁一杯。
“先生好意,學生心領了。”
他放下茶杯,目光坦然,“學生是龍泉村染布坊宋家的兒子,這是事實。”
“在學生沒有憑自己的本事考取功名之前,這個身份不會改變。”
“錦衣華服,隻會遮掩學生的本來麵目,讓學生忘了來時的路。”
“學生更希望,將來能用滿腹才學,而非一身衣著,讓那些人真正改觀。”
此言一出,李漁的眼中爆發出驚人的亮彩。
好小子!
不為外物所動,不因出身而卑,心性之堅,遠超他的年紀!
“說得好!”李漁重重一拍桌子,引得周圍人紛紛側目,“有此心誌,何愁大事不成!來,老夫敬你一杯!”
這頓飯,李漁喝得酣暢淋漓。
飯後,酒樓掌櫃捧著筆墨紙硯,恭恭敬敬地請李漁題字留念。
這是逍遙樓的慣例,能得李老探花墨寶,那是天大的榮幸。
李漁此刻已有了七分醉意,聞言大笑,接過筆來,略一蘸墨,便在雪白的宣紙上龍飛鳳舞起來。
“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一首《竹石》,筆力雄健,氣勢磅礴,引得滿堂喝彩!
“好詩!好字!”
“李老先生風骨,儘在此詩之中!”
讚譽之聲不絕於耳。
然而,李漁寫完,卻將筆一扔,搖了搖頭,醉眼朦朧地環視一周,大聲說道:“此詩雖好,卻非老夫所作!”
滿堂嘩然。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李漁伸手一指旁邊那個穿著粗布短打、一直默不作聲的少年。
“作此詩者,非我,他也!此子,姓宋名河,乃我大雍未來的棟梁之才!”
說罷,他哈哈大笑著,一手拉著已經呆若木雞的宋河,一手拉著同樣震驚的王秀才,在眾人不可思議的注視下,揚長而去。
整個逍遙樓,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著牆上那首詩,又看看李漁三人消失的樓梯口,臉上寫滿了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