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編撰!
那可是天下讀書人夢寐以求的清貴之職!是真正的天子門生,是儲相之選!
多少進士,熬白了頭發,都未必能擠進去。
而皇帝,竟然要把這個位置,給一個十歲的,連秀才都不是的童生?
這簡直是曠古未有之恩寵!
李漁瞪大了眼睛,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那你……那你……”
宋河平靜地回答:“學生拒絕了。”
“什……什麼?!”
饒是經曆過大風大浪,淡定的李漁聲音也瞬間拔高了八度,手裡的茶杯都差點沒拿穩。
這小子,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
李漁死死地盯著宋河,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一絲後悔或者開玩笑的神情。
但是沒有。
“為何?”
李漁的聲音乾澀無比。
宋河垂下眼簾,看著自己放在膝蓋上的手,緩緩說道:“先生,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學生今年才十歲,寸功未立,若是驟登高位,必成眾矢之的。”
“況且,翰林院雖清貴,卻無實權,看似風光,實則不過是陛下的一個棋子,一個用來彰顯皇恩浩蕩的擺設。”
“學生想走的,不是這條路。”
一番話,說得李漁啞口無言。
他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少年,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驟登高位,必成眾矢之的……
棋子……擺設……
這些話,從一個十歲的孩子口中說出來,簡直匪夷所思!
這等見識,這等心性,這等對時局的洞察力……彆說是一個十歲的孩子,就是他這個活了六十多年的老頭子,都自愧不如!
李漁心中百感交集。
“你……說得對。”
“是老夫,著相了。”
李漁重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壓下心中的激蕩,神情也變得嚴肅了情愛。
“你既已是童生,尋常的經義文章,對你來說已是小道。”
“從今日起,老夫便為你講解秀才試,乃至舉人試的學問。”
“秀才試,重‘帖經’與‘墨義’,考的是你對經書的熟稔程度。這個對你來說,不難。”
“真正的難點,在於‘策論’!”
“策論,考的是經世致用之學!上至朝堂大政,下至民生疾苦,皆可為題。它考的不僅僅是你的學識,更是你的眼界、格局和解決問題的能力!”
“你之前的那些文章,雖然驚才絕豔,但匠氣太重,多是紙上談兵。從現在起,你要學的,是如何將你的學識,與這天下,與這蒼生,聯係起來!”
李漁的聲音,在空曠的學堂裡回響,擲地有聲。
宋河的眼神,也亮了起來。
這才是他真正需要的。
【經學】和【詩賦】可以靠記憶裡的“句子”來抄,但【策論】,卻需要真正的見識和邏輯。
這正是他的短板。
“學生,謹遵先生教誨!”宋河起身,對著李漁,深深地鞠了一躬。
從那天起,青州官學書院的教學風格,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