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徐良“霍”地一下從床上坐起,牽動了屁股上的傷口,疼得他慘叫一聲,又重重趴了回去。
但他顧不上疼了,腦子裡一片空白。
知府之子、首富之子、兵馬都監之子、法曹之子……
這他娘的是什麼神仙陣容?自己昨天當著知府大人的麵,狀告了他的兒子、他同僚的兒子、還有本城財神爺的兒子?
一滴冷汗,從徐良的額角滑落。
他忽然想起,自己在公堂上,慷慨激昂地請求盧炳章“嚴懲”這些紈絝子弟時的場景。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正義凜然,是讀書人的楷模。
現在回想起來,他隻覺得自己蠢的可以。
知府大人那句“讓你們的父親,好生管教”,原來不是氣話,而是字麵意思!
“我……我居然讓知府大人,去懲罰他自己的兒子?”
徐良喃喃自語,臉色慘白如紙。
他昨天還在想著怎麼報複那個叫宋河的村裡娃。
現在看來,自己能囫圇個兒地走出府衙,已經是盧大人法外開恩,看在同為讀書人的份上,沒跟自己這隻螻蟻一般見識了。
“徐兄,那……那報複的事……”
旁邊的同伴小心翼翼地問。
“報複?報複個屁!”徐良猛地一拍床板,嘶吼道,“都給我滾!以後誰也彆再提這件事!見到那幾位小爺,都給我繞著走!不!看到他們,就當自己是瞎子、是啞巴!”
他現在隻想夾著尾巴做人,祈禱那幾位小爺大人有大量,彆再記起自己這號人物。
……
幾天時間,轉瞬即逝。
鄉試放榜的日子,終於到了。
這一天,整個青州城都沸騰了。
貢院門前那條長街,一大早就被圍得水泄不通。
考生、家眷、同窗、看熱鬨的百姓……
黑壓壓的人頭攢動,將懸掛著巨大紅綢的放榜牆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
宋河也混在人群中,身邊是比他還緊張的盧晚和墨卿。
“老大,你緊張不?”
盧晚搓著手,一臉興奮,“我跟你說,我爹昨晚還跟我念叨,說這次出了個絕世奇才,策論寫得天花亂墜,他想直接點為案首。”
“我猜那個人肯定是你!”
宋河笑了笑,沒說話。
他當然有自信。
這次的考題,無論是開海還是治水,都正中他的下懷。
如果這都考不中,那他乾脆回家繼續跟老爹學染布算了。
他已經盤算好了,等中了秀才,就把爹娘接到城裡來住。
他現在可不缺錢,之前賣書的銀子,足夠他在青州城買下一座不錯的宅院了。
“吉時到——放榜!”
隨著一聲悠長的唱喝,貢院大門緩緩打開,幾名官差抬著一張巨大的黃榜走了出來,在無數雙期盼的目光中,將其工工整整地貼在了放榜牆上。
人群瞬間騷動起來!
“快看!快看!有沒有我的名字!”
“哎呀,彆擠啊!踩到我腳了!”
一個負責唱榜的官吏走上高台,清了清嗓子,展開手中的名錄,用洪亮而毫無感情的聲音開始宣讀。
“大雍承平二十三年,青州鄉試,取中舉人共計七十五名。”
“末名,第七十五名,安仁縣,孫茂才!”
人群中,一個麵黃肌瘦的書生聽到自己的名字,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狂喜的叫喊,又哭又笑,當場昏厥了過去,被家人手忙腳亂地抬走。
“第七十四名,德化縣,張遠!”
“第六十名,長樂縣,錢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