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瑤的狀況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惡化。她背靠著冰冷潮濕、不斷滲出寒氣的土牆,腦袋無力地歪向一側,曾經靈動的眼眸緊閉著,長而密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出絕望的陰影。她的臉色不再是單純的蒼白,而是轉向一種缺乏生機的灰敗,如同被抽乾了所有色彩的石膏。呼吸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隻有將耳朵貼近她的口鼻,才能感受到一絲極其微弱、帶著涼意的氣流。
林深再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以一名醫生的專業素養檢查她的生命體征。他抬起她冰冷的手腕,指尖搭在橈動脈上——脈搏細速如遊絲,仿佛隨時都會斷裂,並且伴有不規律的早搏,這是心臟在能量極度匱乏下的無力掙紮。她的皮膚濕冷,指甲床呈現淡淡的紫色,這是末梢循環衰竭、休克加重的明確標誌。一切的症狀都指向一個殘酷的事實:血玉那被動的保護機製,正在以一種殺雞取卵的方式,瘋狂透支著她本就微弱的生機,木靈根的覺醒非但沒能成為助力,反而成了被持續抽吸的源泉。
他嘗試著將接了些雨水倒入她口中,但大部分都沿著她失去吞咽功能的嘴角流走了,混入泥水,消失無蹤。林深用顫抖的、凍得發僵的手指,蘸著雨水,徒勞地、一遍遍地濕潤她乾裂起皮、甚至開始出現細微血口的嘴唇。內心的焦灼如同被這無儘的雨水浸泡、發酵、膨脹,幾乎要撐破他的胸膛。他知道,常規的急救手段在這裡顯得如此蒼白無力,必須找到阻斷血玉持續抽取生命力的方法,否則……他不敢想下去。
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鎖在陳瑤頸間那塊“句芒”血玉上。此刻的玉佩,光澤比之前更加黯淡,核心處那點青意微弱得如同暴風雨中最後一粒螢火,仿佛下一刻就會徹底熄滅。然而,就是這看似微弱的光芒,卻連接著一個吞噬生命的無底洞。
與此同時,在他懷中,緊貼胸口的位置,那枚由蛇紋銅片融合而成的、巴掌大小的古樸銅盤,正持續散發著一種奇異的、穩定的溫熱。這溫熱並非均勻分布,而是仿佛擁有生命般,沿著盤麵上那些複雜、神秘、仿佛鐫刻著宇宙至理的蛇紋糾纏紋路,以一種獨特而玄奧的韻律緩緩流轉、搏動。每一次搏動,都像是一次微弱的共鳴,與陳瑤胸前的血玉之間,維係著一條無形卻堅韌的紐帶。
這銅盤,是林深在血門世界那噩夢般的經曆中,帶出的少數幾樣東西之一,是他穿梭兩個世界的證明,也可能是指引前路的唯一坐標。而另一件,就是他此刻緊緊握在手中,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的——一把普通但極其鋒利、沾染過黑血與怨念的手術刀。這是他最熟悉、也是最無奈的武器,是救人的工具,也是此刻護身的獠牙。銅盤是指引,是感應器,或許蘊藏著更深層的力量;而手術刀,是他麵對這個充滿惡意的新世界,最直接、最卑微的倚仗。
就在林深全神貫注於陳瑤的傷勢,試圖從銅盤的溫熱和搏動中尋找一絲啟示時——
“咻——唧——!”
一道極其尖銳、高亢、完全不屬於自然界的呼哨聲,如同淬毒的鋼針,猛地刺破了淒厲的風雨聲,狠狠紮入耳膜,直貫靈魂深處!這聲音帶著一種無法形容的邪異和命令意味,仿佛來自九幽之下的召喚,瞬間將村落裡死寂般的壓抑點燃成了沸騰的恐慌!
土牆之外,祈雨村殘存的生機被這聲呼哨徹底扼殺,取而代之的是人類瀕臨絕境時最原始、最絕望的爆發:
“啊——!來了!她聽見了!她又來了!”一個婦女撕心裂肺的尖叫劃破雨幕。
“雨女剃頭!是雨女剃頭!快跑!躲起來啊!”男人的聲音因為恐懼而扭曲變形。
“關門!堵死門!用桌子頂住!快!”
“沒用的!沒用的!她是從雨裡來的!哪兒都能進去——!”這聲絕望的呐喊帶著哭腔,擊碎了所有人最後的僥幸。
“救命!阿爹——你在哪兒?!”
“神婆饒命!我們錯了!我們再也不敢了!饒了我們吧——!”有人開始跪在泥濘中,向著虛空磕頭,額頭撞擊地麵,發出沉悶的響聲。
哭喊聲、尖叫聲、雜亂的奔跑聲、身體撞擊木門的悶響、重物被拖拽的摩擦聲……各種令人心悸的音響混合在一起,譜寫成一首混亂而絕望的死亡交響樂,在這暴雨如注的夜晚瘋狂演奏。
林深瞳孔驟然收縮成最危險的針尖狀!他猛地將陳瑤的身體往土牆最凹陷、相對最乾燥處又塞了塞,用自己那件早已濕透、破爛不堪的外套儘可能覆蓋住她,隔絕部分風雨和那令人不安的聲音。他俯身在她耳邊,用近乎嘶啞的聲音低喝道:“待在這裡!無論如何,彆出聲,彆動!”儘管知道她已無法回應,這更像是對自己下的命令。他必須守住這最後的據點,守護昏迷的她,同時也必須弄清楚,外麵究竟降臨了何等恐怖的存在!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帶著濃鬱土腥和水汽的空氣,強迫沸騰的氣血略微平複,然後如同最謹慎的獵豹,從土牆後方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個身子,目光如鷹隼般銳利,掃過被暴雨和黑暗籠罩的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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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景象,即便是經曆過血門世界種種詭譎恐怖的林深,也感到一股寒意從尾椎骨沿著脊柱瞬間衝上天靈蓋,渾身的血液幾乎在這一刻凝固!
滂沱的黑暗天幕下,一個巨大得超乎想象、幾乎遮蔽了小半個村莊天空的詭異輪廓,正靜靜地懸浮在那裡。它完全由濃稠如墨的雨滴和不斷扭曲、蠕動的陰影構成,隱約能看出一個女性的形體,但卻沒有任何清晰的細節。它的“臉龐”位置是一片模糊的混沌,隻有兩個深不見底、仿佛連接著虛無的漩渦在緩緩旋轉,吞噬著周圍本就微弱的光線,散發出令人心智搖蕩的絕望氣息。
而最令人膽寒的,是它的“長發”。
那並非真正的頭發,而是無數條活物般的、漆黑粘稠的雨絲觸手,從它頭顱的後方瘋狂地蔓延、生長、舞動!它們像一片死亡的黑色森林,又像是一片洶湧的暗潮,覆蓋了巨大的區域。每一條“發絲”都仿佛擁有獨立的意誌和生命,在空中扭曲、擺動,發出細微卻令人頭皮發麻的“嘶嘶”聲。
這些奪命的發絲,開始行動了。
它們像是最精準的殺戮機器,無視物理障礙,精準地找到每一處可能藏匿生靈的角落。它們纏繞上茅草和木板搭建的屋頂,看似柔韌,卻蘊含著詭異的力量,輕易地將整個屋頂撕裂、掀起,卷入黑暗的空中;它們如同流動的陰影,鑽進木質結構的每一條縫隙,如同水銀瀉地,無孔不入;它們甚至能從緊閉的門窗邊緣、從地板的裂縫中,如同擁有實體卻又超越實體的幽靈般悄然滲透進去。
然後,便是死亡之吻——纏上活人的脖頸!
一旦被這些冰冷的、滑膩的黑色發絲纏住,無論男女老幼,無論他們如何哭喊、掙紮、用手撕扯或用牙齒去咬,都如同蜉蝣撼樹,毫無作用。那發絲不僅堅韌無比,更帶著一種刺骨的陰寒能量,能瞬間侵入獵物體內,麻痹其神經,凍結其力量。隨後,便是那令人牙酸、靈魂戰栗的聲響——
“哢嚓!哢嚓嚓——!”
那是頸椎被巨大的、不可抗拒的力量硬生生勒斷、擠壓、乃至最終撕裂的恐怖聲音!清晰得如同就在耳邊響起,甚至壓過了狂暴的風雨聲!
一顆顆仍帶著驚恐、絕望表情的頭顱,被強行從顫抖的軀乾上扯離!斷裂的頸腔中,鮮血並非噴湧,而是在巨大的壓力和那股陰寒能量作用下,爆成一團團細密的血霧,淒豔地混入無儘的雨幕,將這片被黑暗籠罩的天地,渲染上了一層淡淡卻無法忽視的、令人作嘔的猩紅色彩。
而那些剛剛失去頭顱的屍體,並不會立刻倒下,反而被更多湧來的發絲如同纏繞繭蛹般緊緊捆綁,然後被提拽著,晃晃悠悠地升上半空,加入那片漂浮的、無聲哀嚎的屍林,在風雨中無助地搖擺,構成一幅褻瀆生命、挑戰人類認知極限的恐怖畫卷!
這就是“雨女剃頭”?
林深的瞳孔中倒映著這地獄般的景象,胃部一陣翻江倒海,但他強行壓了下去。他的目光迅速掃視,鎖定了一個正在發生的悲劇——一個之前對他們這些外來者露出過警惕和排斥眼神的年輕村民,此刻正連滾爬爬、狀若瘋癲地朝著他所在的土牆方向逃來。那村民臉上寫滿了極致的恐懼,五官扭曲,褲襠處一片明顯的濕濡,顯然已經在巨大的恐怖下失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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