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三萬?三十萬?不,根本無法計數!風鈴靜止著,沉默著,如同等待被再次奏響的、承載著無數痛苦與絕望的樂器,又像是吊唁亡魂的蒼白幡旗,宣告著此地乃是一切希望與生命的終點。
整個空間的光源,僅來自於這些風鈴自身散發的微弱、冰冷的光芒,以及頭骨基座縫隙間那些幽藍的磷光苔蘚。這些光點共同勾勒出神廟龐大、陰森、扭曲的輪廓,卻將更多的細節吞噬在了更深沉的、仿佛具有質量的黑暗之中,散發著一種褻瀆神聖、踐踏生命的極致邪異。
空氣凝滯如冰,帶著一種混合了萬年塵土、枯骨磷火、陳舊血鏽、以及某種類似於古老寺廟中檀香焚燒殆儘後、混合了香灰與神像腐朽氣息的、更加沉鬱、更加死寂、更加絕望的味道。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將千年的悲傷與痛苦吸入肺腑,沉甸甸地壓迫著胸腔,連心跳都變得艱難而遲緩。
在這極致的死寂裡,一種更加深邃的“聲音”占據了主導——那是直接響徹在靈魂深處的、無數亡魂跨越時間長河傳來的低語。歎息、詛咒、祈禱、懺悔、呢喃、狂笑、哭泣……無數種情緒、無數段破碎的記憶、無數種語言的殘片,混合成一股混亂而龐大的信息洪流,如同永不間斷的背景噪音,無孔不入地侵蝕著闖入者的理智。林深必須時刻集中精神,構築起脆弱的心靈防線,才能勉強不被這瘋狂的雜音吞噬。
“呃……咳咳……”身旁傳來壓抑的、仿佛要將內臟都咳出來的痛苦呻吟。
林深猛地從最初的極致震撼中回過神,急忙轉頭。沈念就跟在他身後,一隻手如同鐵鉗般死死捂住那已經被金色血液徹底浸透的右眼繃帶,指縫間依舊不斷有新的金血滲出,順著她蒼白如紙的手腕滑落,滴在腳下的頭骨地麵上,發出“嗤嗤”的輕微腐蝕聲,留下一個個微小的焦黑痕跡。她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如同寒風中最後一片枯葉,另一隻手支撐著地麵,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她抬起的左眼,死死地瞪著前方的神廟,瞳孔收縮到了極致,裡麵翻湧著驚濤駭浪——有無法掩飾的驚駭,有深入骨髓的痛苦,但更多的,是一種林深從未在她眼中見過的、近乎絕望的確認,仿佛看到了早已注定的、無法逃脫的宿命軌跡。
“……回響……神廟……”她破碎的聲音從劇烈顫抖的齒縫間擠出,每一個字都帶著靈魂被寸寸碾磨般的痛苦,“因果的……葬地……命運的……絞刑架……它……一直都在……這裡……”
她猛地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一大口帶著濃鬱金色光點的鮮血從口中噴出,濺在慘白的頭骨地麵上,觸目驚心。她的氣息瞬間萎靡了下去,左眼的光芒都暗淡了幾分,顯然,僅僅是踏入這片空間,尤其是她那隻特殊的、能夠窺視因果與規則的右眼,正在承受著遠超林深想象的、恐怖到極致的規則反噬和信息衝擊。
“那個‘吞噬時間的怪物’……就在這裡?它就是這座神廟?”林深感到一股寒氣從尾椎骨沿著脊柱瞬間衝上天靈蓋,四肢百骸一片冰涼。他下意識地更加抱緊了懷中依舊昏迷不醒、身體冰冷僵硬的陳瑤,另一隻手緊緊握住了那枚自從進入這裡後就變得異常安靜、甚至傳遞出一種類似畏懼和瑟縮情緒的銅盤。銅盤此刻觸手溫涼,之前所有躁動的光芒和指引都內斂消失,仿佛遇到了某種位階遠高於它的、不可名狀的存在,變得噤若寒蟬。
沈念艱難地抬起不斷顫抖的手,指向那被無數風鈴覆蓋的、如同巨獸張開的大口般的神廟幽深入口,聲音帶著一種仿佛耗儘了所有力氣的虛無和確認:“它……無處不在……是這片神廟……本身孕育出的……‘規則具象’……是這些……無數‘終末回響’……聚合產生的……‘清理程序’……它……維護著……此地的……‘平衡’……以……‘時間’……為食……我們……在它眼中……不過是……闖入它領域的……‘雜質’……或者……新的……‘食糧’……”
以時間為食!維護平衡!自身即是規則!林深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幾乎停止跳動。這完全超出了他所能理解和對抗的範疇,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可以通過戰鬥來解決的“敵人”!
就在這時——
“嘩啦啦……鏘啷……”
一陣微弱、卻清晰得如同就在耳畔響起的金屬鎖鏈拖動聲,混合著某種沉重物體在粗糙地麵上摩擦的聲響,毫無征兆地從神廟那深邃的入口內傳來!
這聲音並非通過空氣振動傳播,而是某種規則層麵的擾動,直接作用於他們的靈魂,帶著一種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強製力!緊接著,一股無形無質、卻磅礴浩大得如同整個空間意誌的吸力,猛地從神廟入口處爆發出來!
這股吸力並非作用於他們的物理身體,而是直接作用於他們的存在本質,作用於他們的靈魂印記!
“啊!”林深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呼,感覺自己的意識、記憶、情感,一切構成“林深”這個存在的東西,都要被硬生生地從軀殼中剝離出去,像一縷青煙般被強行拽向那黑暗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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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懷中的陳瑤,身體也陡然散發出微光,尤其是頸間那枚“句芒”血玉,翠綠色的光華以前所未有的頻率急促閃爍,形成一層薄薄的守護光暈,頑強地抵抗著這股針對存在本身的拉扯。
而沈念更是淒慘,她發出一聲短促而淒厲的尖叫,整個人如同斷線風箏般被這股力量拖拽著向前滑去,左眼中瞬間布滿了血絲,那捂住右眼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顯然在承受著雙重的、足以令常人瞬間崩潰的痛苦!
這絕非邀請,這是強製征召!這座擁有自身意誌的神廟,或者說神廟中那個以時間為食的“怪物”,已經清晰地感知到了他們這三個外來者,並且以一種高高在上的、不容置疑的姿態,要將他們徹底“納入”其掌控的規則體係之內,如同蜘蛛將落入網中的飛蟲拖向巢穴!
林深拚儘全力抵抗,將精神力催穀到極致,試圖穩固自身的存在感,卻發現自己的努力在這股浩大的規則力量麵前,如同螳臂當車,渺小得可笑。那吸力如同宇宙黑洞,無情地撕扯著他的靈魂烙印。
他低頭看了一眼懷中雙目緊閉、臉色慘白如紙、唯有血玉還在頑強閃爍的陳瑤,又看了一眼身旁如同暴風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臉上寫滿極致痛苦卻依舊用左眼死死盯著入口、不肯完全放棄的沈念,一股混合著絕望、不甘、以及更深層責任感的熾熱情緒,猛地從胸腔中炸開!
既然無法逃避,那就直麵這深淵!
他眼中閃過一絲近乎瘋狂的決絕,不再徒勞地抗拒那股吸力,反而猛地深吸一口那冰冷死寂、充滿絕望氣息的空氣,將陳瑤更緊、更穩地抱在懷中,仿佛要將自己生命中最後的熱量傳遞給她。然後,他伸出另一隻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的手,一把緊緊抓住了沈念那冰冷得如同屍體般、且不斷顫抖的手臂,將她半拖半扶地拉向自己。
“跟上!”他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破舊風箱,被周圍無形的壓力擠壓得幾乎變形,卻帶著一種磐石般不可動搖的堅定,如同即將撞向冰山的巨輪上,船長發出的最後命令,“彆放手!”
沈念的身體在林深的拉扯下猛地一僵,左眼中閃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情緒——有一瞬的掙紮,有對前路未知的恐懼,但最終,所有這些都化為了一片死水般的平靜,以及沉澱在死水之下的、與林深同源的、永不屈服的堅韌。她放棄了無謂的、隻會加劇痛苦的抵抗,借助林深手臂傳來的微弱卻堅實的力量,踉蹌著,跟上了他的步伐,主動踏向了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入口。
就在三人的腳步同時邁過那無形門檻的瞬間——
“轟!!!”
仿佛整個世界在耳邊炸開!
一種難以言喻的、空間被徹底置換的感覺席卷了林深全身每一個細胞!他感覺自己像是被扔進了一個高速旋轉的、由無數混亂色彩和扭曲規則構成的漩渦,五官失去了作用,方向感徹底迷失,甚至連時間流逝的感覺都變得支離破碎。
這感覺隻持續了極其短暫的一瞬,或許連百分之一秒都不到。
當一切重新穩定下來時,林深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神廟的內部。
內部的景象,遠比從外麵觀察時更加宏偉,更加詭異,更加……廣闊。
空間廣闊得超乎想象,仿佛將整個山腹都掏空,又疊加了多重維度。高聳的穹頂隱沒在無儘的黑暗之中,完全看不到頂端,隻有一些巨大得如同山嶽般的、纏繞著更多風鈴和粗大鎖鏈的暗色石梁,如同支撐天地的巨柱般,從下方延伸而上,沒入頭頂的黑暗,這些石梁的走向和角度違背常理,有些甚至以直角扭曲,或者如同蛇類般盤旋交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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