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了。”
我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自己都覺得像是在放一個又乾又響的屁,除了動靜大點,屁用沒有。
腳下的水已經沒過了腳脖子,冰得像是鋼針,順著褲管往上鑽,專紮骨頭縫。
洞裡的空氣,又濕又冷,吸進肺裡,感覺連血都涼了半截。
耗子不哭了,就是蹲在那兒,把頭埋在膝蓋裡,肩膀一抽一抽的,活像個被搶了棒棒糖的大齡兒童。
水生靠著牆,默默地擦著他那把用了十幾年的潛水刀,眼神比這洞裡的水還深。
絕望這玩意兒,真他媽是個溫水煮青蛙的高手。
它不一下子弄死你,就這麼一點一點地漲,讓你清清楚楚地看著自己的活路被一寸一寸地吞掉。
“都他媽彆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我深吸一口氣,用儘全身力氣吼了一聲,聲音在洞裡撞來撞去,顯得特彆空洞,“給老子站起來!找路!”
也許是我這破鑼嗓子起了作用,也許是求生的本能還沒死透。
耗子抬起頭,用袖子胡亂抹了把臉,站了起來。
水生也把刀收好,站到了我身邊。
“往高處走。”水生言簡意賅,指了指洞窟裡地勢最高的一側。
沒彆的辦法,隻能跟老鼠一樣,哪兒乾往哪兒竄。
我們仨深一腳淺一腳地往那片高地挪,手電筒的光柱在黑暗裡晃來晃去,像個喝醉了酒的獨眼龍,照出一片片濕滑的岩壁和奇形怪狀的石頭。
那片高地勉強能讓我們暫時脫離水麵,但麵積也就一張八仙桌那麼大。
我們仨跟三隻落湯雞似的擠在一起,背靠著背,企圖從彼此身上汲取一點可憐的溫度。
“教授,你說……咱們要是死在這兒了,幾百年後,會不會有考古隊把咱們挖出來,當成什麼……什麼殉葬品研究啊?”耗子哆哆嗦嗦地開口,嘴裡哈出的白氣在手電光下格外明顯。
“得了吧你,”我沒好氣地懟他,“就你這德行,還殉葬品?頂多是盜墓的時候不小心掉坑裡摔死的倒黴蛋。考古報告上最多寫一句:‘於主墓室旁發現一具現代人遺骸,經鑒定,係意外死亡,其隨身攜帶的劣質炸藥對墓室結構造成了輕微破壞’。”
“嘿,我那炸藥可不是劣質的!”耗子不服氣地反駁,但語氣裡已經有了點活泛氣兒,“那是正經的軍工品,穩定性和威力都是一流的……就是……就是受了點潮……”
他這麼一說,我心裡反而咯噔一下。
我斜眼看著他背上那個防水背包,感覺自己不是坐在石頭上,是坐在了一顆定時炸彈上。
“你那玩意兒,不會走火吧?”
“放心,教授,”耗子拍了拍胸脯,結果拍出一攤水,“我是專家。”
“你他媽不是新兵蛋子麼”
就在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扯淡,試圖用這種方式驅散死亡的寒意時,一直沉默的水生突然“咦”了一聲。
他仰著頭,用手電照著我們頭頂的岩壁。
“怎麼了?”我順著他的光看過去。
洞頂離我們大概有四五米高,除了黑乎乎的岩石和往下滴水的鐘乳石,看不出什麼名堂。
“不對,”水生搖了搖頭,聲音很肯定,“這塊石頭,有問題。”
他指著一塊岩壁,那地方比周圍平整一些,但依然覆蓋著厚厚的鈣質沉積和水垢,乍看之下和周圍並無二致。
“有啥問題?不就一塊破石頭嗎?”耗子也伸長了脖子看,手電光晃過,什麼都沒看清。
“角度,”水生聲音低沉,用手電光束邊緣緩緩掃過那片岩壁,“剛才光掃過去的時候,反光不一樣。不是天然石頭的那種亂反光,有一片……很平。”
“仔細看,”水生眯起眼,“邊緣,看最邊上,和旁邊石頭接縫的地方……”
我們屏住呼吸,眯著眼睛努力分辨。強光照射下,那片岩壁似乎確實過於平整了,尤其是與周圍嶙峋的鐘乳石基岩相比。而在那看似天然的沉積層邊緣,隱約能看出一個極其模糊的、過於規整的弧形輪廓線,像是被什麼東西精心打磨過,又被歲月重新覆蓋。
“操……好像……是有點怪……”耗子嘀咕道。
水生不再多說,拿過耗子的工兵鏟,示意我們蹲下。他踩著濕滑的岩石,小心翼翼地踮起腳,伸長手臂,用鏟子在那片可疑區域的邊緣刮擦。
“哢嚓…簌簌…”
一些鬆軟的鈣化碎屑掉了下來。他又加了幾分力,刮擦的範圍擴大了一點。
突然,鏟邊劃過某處,發出了一聲截然不同的、短促而尖銳的“鏘”聲!
是金屬摩摩擦的聲音!
我們三個渾身一激靈!
“裡麵是鐵的!”水生猛地回頭,眼中閃過前所未有的光,“不是石頭!被硬殼子包住了!”
“再刮!快!”我心跳驟然加速。
水生用鏟子小心地擴大刮擦範圍,更多的鈣化物和鏽蝕物剝落。漸漸地,在一片斑駁的、黑紅交錯的鏽跡之下,幾道模糊但異常筆直的、平行的人工鑿刻痕跡顯露出來!它們大約半尺寬,垂直向下,深深地嵌入岩石本體,絕非自然所能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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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麼個鳥不拉屎的地下洞窟深處,出現如此隱秘的人工金屬結構和開鑿痕跡,意味著什麼?
“通風井!或者是……勘探井的封蓋!”我激動得差點跳起來,腦子裡瞬間閃過無數種可能。
三峽地區地質複雜,曆史上進行過無數次勘探。尤其是抗戰前後,日本人為了摸清長江流域的資源和水文情況,也曾秘密進行過大量的地質調查,他們慣於使用這種將金屬井蓋澆築嵌入岩體並加以偽裝的手法!
“哐當!”
一聲巨響,火星四濺!